吴夫人诧异地跟周围的侍女道:“这只野猪怎么又来了?”
孙怡听到母亲还是很排斥陶温,左手拍着额头,心里不悦,嘟着嘴说道:“陶郎才不是什么野猪,他是我们孙家的救命恩人。”
一旁的孙权还记恨着先前和陶温的恩怨,于是附和着母亲吴夫人,说道:“他不是野猪,又怎么会硬闯我们孙家呢?真是没有礼数至极,不懂得先跟下人通报一声吗?”
陶温面对孙府人的冷言冷语,不怒反笑,讥讽道:“砧板上的肉居然还嫌这嫌那的,不知道对方已经把油都烧热了吗?”
“什么砧板上的肉,你最好把话说清楚。”孙权不依不饶,走上前说道,“还不是你们陶家搞的鬼,你现在居然有脸出来装好人?”
孙怡拦在两人之中,对孙权怒道:“权儿,你太无礼了。陶郎好歹要救我们一家,你怎可如此出言不逊。”
吴夫人向来是刚烈的性格,方才被陶家限制了行动,心里正愤恨不已,又见陶温出来当好人,还把自己心爱的大女儿骗得神魂颠倒,不由发起了吴府大小姐的脾气。
只见吴夫人作色道:“权儿说得没错。陶家老使君骗我们至此,如今要派甲士害我全家,你这小野猪竟然来此跳来跳去地当好人,你们陶家是拿我们孙家人当傻子的吗?”
孙怡两面为难,左右不舍,几乎要哭了出来。
她幽幽地埋怨道:“阿母,我知你为何一直针对陶郎。不就是曲阿弘家的那门亲事吗,不管你如何喜欢曲阿的弘公子,我定不答应。”
“你敢!男女成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嫁给谁,是我说了算,几时轮到你做主!”
吴夫人气得两腮泛红,她平日里最疼惜这个大女儿,自然想为她寻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出嫁。
曲阿弘氏乃吴郡知名豪族,家财万贯,与东海糜氏并称为“近海两豪门”。
能寻到家乡首富做儿女亲家,是吴夫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所以,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能让陶野猪给搅和了?
灯火通明的孙府大堂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陶温哼了一声,笑道:“老夫人,我陶温行事光明磊落,今日要救你们全家,就只是要救你们全家而已,不掺任何的私心和欲求,还请老夫人明查。今晚众位不随我走,只怕明日一早,悔之晚矣。”
孙怡一直以来都想尽快解救家人,没想到中间横生枝节,家人和陶温竟在此针锋相对起来,她心中焦虑,嘴上急道:“哎呀,阿母,我们快走吧,这是兄长做的安排,陶郎只是从中辅助,你们还计较什么呢?”
吴夫人和孙权两人对视一眼,想来也对,现在跟陶温较劲着实没有意思。目下逃出徐州,才是当务之急。
不过陶温可趁机弄明白了一件事。
曲阿弘氏的公子……吴郡首富是吧。
一上来就出现这么强劲的情敌,陶温可骂了街了。
一方面是家国大事,一方面是儿女情长。
陶温不是一个小孩儿,他自然都想要,而且两面都要称心如意。
这不是贪心,而是一个男人正常的雄心壮志。
一路上,陶温想了很多。
孙怡见他心事重重,知道他是因为两人的婚事而忧心,她孙怡又如何不忧心?
她与那弘公子见面不过两次,弘家公子单名一个资字,看起来是儒雅随和翩翩公子。
实际上,弘资乃至整个弘家,都是吴郡曲阿县远近闻名的恶霸。
不管他家多有钱,孙怡最看不上表里不一的男子。
可吴夫人算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把女儿许配给弘家,包括孙策,也是如此安排的。
这次孙家人举家搬往曲阿,很难说没有依附弘家的意思。
陶温作为一个未来人,早就知道孙家人轻狡多诈的本性。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解决徐州的各种事情之后,下一站便可能前往江东,与孙家和弘家撕逼了。
唉,年轻人为了爱情而奋斗,很正常嘛。
陶温如是给自己解着心宽。
说实话,跟吴郡首富——且是富n代斗,压力山大啊。
众人各有思虑,各上各的马车,各上各的马匹。
孙府的仆役虽然平日里总是轻飘嬉笑的样子,可现在干起活儿来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全府上下都收拾完毕,一辆辆马车和推车在府外有序地排列着。
陶温和孙怡打马走在最前,孙权次之,然后是三个更年幼的孙家公子坐着一辆马车。
队伍中间的马车坐着吴夫人和两个孙府小姐,其后是管家团和下人们押运的物资长龙。一众人等在黑夜中举着火把,沿着大路朝江都南门走去。
陶章引着手下的铁甲卫队,叹道:“小公子弄的这一出,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啊。”
随后,他一脸不甘心地带队撤回官驿。他知道,后面事情的进展,不是他区区陶章能左右的。
孙家迁徙的马队来到了南门。
陶温向门吏出示了太守府的文书,门吏得知陶温乃是从郯城来的特使,又仔细验看过文书,确认无误后,片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开城门放行。
出了城,孙怡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别扭,说道:“陶郎,我真的没有答应弘家的亲事,是我阿母和兄长一手包办的,我肯定不想嫁到弘家去,你要相信我。”
陶温笑着逗她道:“人都说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做主。既是你母亲和兄长做的决定,你又何必苦苦挣扎?”
“你……”孙怡现在最是多疑,她生怕陶温因此打了退堂鼓,“陶郎,难道你不想努力……至少,至少鼓励一下我吧?”
“弘家乃是吴郡首富,弘资一表人才,天下多少女子想要嫁入弘家。可你倒好,挤破脑袋结果却想着逃出来。”
“陶郎,你在拿我打趣么,不理你了!”
陶温哈哈大笑起来。
孙权跟在后面,嘴里嘀咕道:“恶心!”
一行人顺着南门大路向港口走去,谁都没有注意,道路两旁潜藏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