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怡挠挠头,不解道:“话是这么说,我自然听你的。但问题是,我们如何用计诓骗陶章呢?”
陶温自信地笑道:“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如光明正大来得好使。”
他从怀中拿出了一纸公文。
“这张文书,乃赵府君全权授予我调查孙家内应的证据,我和陶章不用耍什么小心思,只需要将州郡的鸡毛令箭通通塞给他就好了。”
孙怡听陶温这么说,心中立马有了底气。
这时,身负手铐脚镣的吕范已经被狱卒带出。
狱吏笑嘻嘻地走过来拱手道:“公子,文书和犯人都已安排好,请公子自便。”
“有劳。”陶温跟那小吏还礼,随即接了狱卒递来的钥匙,和孙怡引着吕范走出了潮湿晦暗的江都牢狱。
外面的街道阳光明媚,和风吹到脸上显得十分柔和。
吕范经历了刻骨铭心的一晚,现在重见天日,不免感慨万千。
三人走到了一个寂静无人的小巷,陶温为吕范打开了手铐和脚镣,还给了他几张钱庄的银票。
“子衡兄请收下,今晚亥时,我会带孙家的家眷从南门走出,还请兄台妥善安排。对了,子衡兄自己可有出城的法子?”
“有的,不劳挂心。此次陶兄弟救范于危难之中,大恩大德,日后范定当报答。”
“我们既然都是伯符的朋友,大家彼此也都是朋友,子衡兄何须客气。”
孙怡笑道:“吕兄好久不见,这次救我全家性命,我要谢你还来不及呢。”
吕范也笑了笑,他对孙怡的印象不深,只好尴尬地拱手告辞。
看着吕范离去的背影,陶温对孙怡说道:“好了,我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行动。”
“好,都听你的。”
既然现在家人没有性命之忧,孙怡也就不那么着急了。想到晚上有可能会爆发恶战,此刻修养心神,填饱肚子,似乎才是最佳的行动选择。
两人联袂走在街上,犹如一双璧人。
他们先是去了一趟江都城里的糜氏客舍,在这里饱餐了一顿。
用完餐后,陶温又耍起诈来,在客舍里煞有介事地提到了糜芳的名字。
随后一顿话术操作,夸张地描述了自己和糜芳的“过命交情”,吓得店小二哆哆嗦嗦,哪里还敢要这位大爷的钱呢?
于是,两人霸气地吃了一顿丰盛的霸王餐。
陶温打心眼儿里瞧不起糜芳这个三国人物。毕竟在三国故事中,糜芳出卖了关二爷,是“大意失荆州”这一段子的罪魁祸首,成了遭人唾弃的二五仔,所以陶温这顿霸王餐吃得爽极了,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日渐西垂,天色越来越昏暗。
陶温和孙怡来到孙府门外,见到了全副武装的陶章。
只见孙府门前至少守着二十名披坚执锐的甲士,如果按照孙怡的套路,横冲直撞杀进去,只怕届时他俩都得死在寒气逼人的铁甲铁戈之下。
陶温走到陶章面前,拱手行礼,严肃道:“族叔别来无恙。”
陶章很想冷哼一声,但对方毕竟是陶使君的亲孙子,说话还是要恭敬相待的。
“贤侄何来?”
“来救孙家人。”
陶章现在很佩服陶温的单刀直入,他初来江都城公干,监视孙家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说陶家小公子是地地道道的废物点心。
可现在,站在他对面的,是意志与诉求都极为坚定的陶温。
当一个人的心变得炽热,他的气质自然而然就会显现。
陶章笑道:“贤侄啊,我得到的命令是,一旦确定孙家是袁术的内应,则立刻杀光孙府里的所有人。而你却想救他们,你真的要和宗族背道而驰吗?”
陶温摇了摇头,叹道:“唉,族叔啊,你这种做法才真的是与宗族利益背道而驰呢。你只关心家族的兴旺,却忽视了一个关键问题。”
“什么问题?”
“谁是陶家!”
陶章一脸狐疑,似乎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陶温继续补充道:“祖父的命令不等于陶家的利益,像你这种只听命令行事的人,只会把陶家带入众叛亲离的深渊。”
“笑话,使君身为徐州之长,我不听他的号令,难道听贤侄一个黄口小儿满嘴胡说八道吗?”
“我做事,从来不会只靠一张嘴。”陶温神色严肃,一字一句地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公文,“族叔请看,这是赵府君委托我全权办理此事的文书。”
陶温又将刺史府特使的令牌拿了出来,与文书放在一起,递给陶章。
“这是祖父差我前来的凭证,祖父和赵府君都授权给我,我现在说的话,才代表了陶家的最高利益。”
陶章仔细核对着令牌和文书。
都没毛病。
难道陶温真的是奉了陶使君和赵府君的命令,来此阻止自己的吗?
陶章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陶温见对方动摇,进一步说道:“眼下徐州的大局都在北部,战端将启,南部需要稳定。无论是袁术还是孙家,都是我们要争取的合作对象,现在我们只靠一时私愤,就将之斩草除根,只怕日后徐州更加成为众矢之的啊。”
“唉……”陶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了这么多,还不只是为了她?”
陶章意味深长地看着陶温身后的孙怡。
陶温笑道:“若孙家将来能成为陶家腾飞的羽翼,那么现在为了谁,一点也不重要。”
陶章点头道:“人皆说小公子是废物,章不这么看,你是陶家未来的希望,还请你和大公子一起,承担起徐州,承担起陶家。”
“请族叔放心,我用陶家人的身份向你保证,此次营救孙家人,全都是为了陶家未来的利益。”
“好。”陶章向身后的甲士们挥手,“撤兵!”
哐哐哐的铁甲碰撞声在小巷中回荡。
孙怡见对方撤兵,开心地立刻冲入了府中。
陶温也随之进去,吴夫人又看到了陶温这只野猪,惊讶不已。
陶温向吴夫人行礼道:“温此来,乃受伯符兄所托,救孙家于危难,还请诸位随我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