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人的肉香撬开了陶温的眼皮。
双眼微微睁开,他感到自己的眼睛非常怕光,又努力地眨眼几次,才算把眼睛睁开。
柔和的光线洒在屋中,呈现在陶温眼前的,是一派恬淡的卧室景象。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陶温转头看去,吴普正借着阳光在窗前吃饭,旁边一碗香喷喷的梅花扣肉。
“吴医师......”陶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哦豁,可以啊,脑子没有烧坏,居然还认得我。”吴普笑着走过来,对陶温的身体七手八脚地研究了起来。
翻翻眼皮,把把脉,敲敲关节......
一切正常,恢复得不错。
陶温的记忆随着眼眸的颤动,开始逐渐浮现。
拥吻、佳人、暗杀、愤怒......
突然,他大吼一声:“孙怡!”
随即就要挣扎着坐起来,却被吴普用力地按在床上。
“你放心,孙姝没事。”
“她箭伤好了吗?我记得那只箭有毒。”
“小小毒性,能奈我何?”吴普摆出一副大宗师的骄傲样子。
陶温知道吴普这个人虽然言谈举止颇为轻浮,但对于行医救人一事,却从来没有半分马虎,于是心下稍安,反而吐槽道:“我体内的毒,吴医师可解不了呢。”
“嘁。”吴普直接被打脸,脸色很难看,“你懂什么,我这是因势利导,化毒为药,不然你怎么会有那种神乎其神的异能,能在信芳居里杀来杀去。”
陶温抱拳笑道:“是是是,多谢医师赐我异能,今番再度叨扰,在下有礼了。”
“好说好说。”
“对了吴医师,这是何处,你寄居的糜府吗?”
“然也,你们还没有解决掉笮融,我怎么回下邳城,怎么经营惠民扶济堂?”
对啊,陶温想到自己这一路北上,没有一天是消停的,全怪笮融的追杀。
那帮混账是真的费尽心机地在追杀自己。
眼下,昙虞伽罗已经被处决。经歹徒的提示,昙虞伽罗正是尾随陶兴而来,大概率是受了陶兴的指派。
既然同在郯城,他也该第二次正面刚一刚自己那个好从兄了。
“吴医师,若我身体无碍,我想出去找一个人,孙怡暂且拜托医师来照顾,多谢。”
说着,陶温利索地掀开被子,跳下床。
他感觉双腿麻麻的,两只脚虚弱无力,差点没有站稳。
吴普呆呆地问道:“为什么让我来照顾孙怡?”
“她箭伤未愈,肯定要休养几天。”
“哈哈哈。”吴普突然笑了起来,“合着你完全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多久?”
“十日。”
陶温顿时眼睛发直。
十日!一切都晚了啊,现在徐州北部的战争究竟是什么情况,祖父和阙宣两派势力究竟是谁吃了谁......
看来找陶兴一事,更有必要了。
吴普说道:“你们被人送来时,情况都很不好。考虑到你的精神状况很虚弱,我并没有立刻施针扎醒你,而是助你靠自己身体的周天运行,自然恢复。”
陶温没有接吴普的话茬,而是手忙脚乱地找外衣穿。
“医师,劳烦你让孙怡在这里等我,我现在要去找陶兴问个清楚。”
“行,穿我的披风去吧。”
“多谢。”
陶温迅速穿上外衣,从衣架上拿了吴普的披风,急匆匆地跑出门去,在一个糜府家丁的指引下迅速出府。
糜府和陶府住得很近,陶温走在街上,甚至连马都不必骑。
当然,他也不必大张旗鼓。
因为此行最严重的后果就是暗杀陶兴。
陶温目前没有任何办法去证明陶兴和笮融之间的勾当,也没有筹码和陶兴谈判,那么摆在陶温面前的只有暗杀这一条路了。
有必要,则必须解决掉陶兴这个棘手的存在。
陶府大门敞开着,时值清晨,门口洒扫的家丁有很多,陶温找到一个门口管事,说道:“我乃使君的孙子,陶温,你速速去禀报陶兴,就说我有事求见。”
那门口管事不屑地瞟了一眼,见对方穿着富贵,不似说谎,于是半信半疑地“喏”了一声,走入府中。
毕竟陶使君的家人哪个不是吆五喝六的体面人,出门在外必定仆从云集,哪有陶温这样单枪匹马闯府的?
陶温却觉得非常诡异,自己回到陶家,居然还要通报,真是可笑。
已经五年了,他离开郯城已经有五年。
一个稚嫩的少年长成了英俊的青年,废物的公子也将迎来质变。
不多时,这名管事从大门中走出,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笑嘻嘻地引着陶温进去。
看来,陶兴这是准备好见面了。
一路上的景致对陶温来说似曾相识,可他完全没有心情去回味过往的记忆。
手心里汗津津的,陶温明显有些紧张。
陡然间要对同姓从兄下毒手,他也不知道事后该如何收场。
可惜,时间不会让陶温有过多考虑。
“小公子请进,大公子就在堂上。”
陶温将思绪拉回到眼前,还是肃穆堂皇的陶府前厅,可进入的心情却和五年前全然不一样了。
“从弟,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
陶兴端坐在前厅侧座,严肃的侧脸如笔画铁勾。
“从兄,你真的要害我?”
陶温一本正经地坐到了陶兴的对面。
“非是我要害从弟,乃是从弟要害我。”
“笑话,我僻居广陵,如何能害得了郯城的你。”
“现在下邳城里军队集结,笮融知道笮礼是被你们杀死的,前日已经派人来找我要人了!”
“从兄不知道我在糜府吗?”陶温一脸不屑,看来这个陶兴还在这儿装好人。
“知道,难不成我真的要把你交给笮融?”
“哦,我信了。”
“为什么你总认为我和笮融是一伙的呢?”
“那日,你走后,为什么昙虞伽罗会找到我们住的地方?他不是你派来的,还能怎样?”
陶兴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原来如此,你认为是我派番僧去杀你的。”
“包括之前和笮融等人密谋毒杀我,不也是你的计划吗?为了陶家的主君之位,你想杀我,不是吗?”
“你想多了。”
“你不承认?”
陶兴突然昂头对着房梁说道:“小烛,你下来,跟他解释一下。”
陶温惊愕之间,房梁上已然转下一个翩然若仙的身影。
那是一个年龄和身材都很娇小的女孩儿,浑身穿着紧致的衣服,行动起来十分敏捷灵动。
那双大眼睛好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宝石镶在了她的小脸上。
陶兴说道:“她叫小烛,是陈家的密探,你的问题或许她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