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雅致洁净的客房中,陶温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
不愧是闻名徐州的高档五星级酒店,“信芳居”的奢华超出了当时人的想象。
客房内常年配备着热水,陶温刚一踏入房间内,就有机灵的侍从把热水配好。
瓜果菜蔬、小食酒水样样齐全;香薰花卉、字画装饰件件名贵。
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房内一个女侍者行礼笑道:“贵客沐浴,可有什么忌讳?”
其实她的意思是怕客人对某种花卉香料过敏,结果陶温直接冷冷道:“最大的忌讳就是有人盯着我洗澡。”
这下给女侍者整不会了。
“那......贵客需要女妓如何服侍?”
其实她的意思是问,客人需要妓女提供除了性服务以外的哪些才艺,如琴棋书画、吹拉弹唱等。
越是高级的性工作者,所需要的才艺就越高级。
结果陶温一边脱衣服,一边冷冷道:“需要女妓,不,需要你们所有人,都远离这间房,不许任何人靠近。”
女侍者完全愣在原地,她在这“信芳居”工作了快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冰疙瘩一样的客人。
其实她不知道,眼前的陶温是陪着女朋友一起来的,他求生欲很强的,还劝他招妓,这不是开玩笑么。
“怎么,还不走,本公子的身子也是你能看的?”陶温提着下摆的裙据,洁白的上半身已经完全裸露,一道明显的刀疤横亘在那双如汉白玉一般的胸前。
女侍者唯唯诺诺地告退。
现在,他终于能安安静静地洗一个热水澡了。
连日的乱象、奔波、受伤......已经将陶温折腾得身心俱疲。
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过过几天清闲日子。
整天要面对着数不完的阴谋诡计和算不完的蝇营狗苟。
他甚至也在想,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逼自己做这么多呢?
曹操屠徐州,他爱屠就屠他的嘛,反正历史上已经发生过了;陶家衰败,就败他的嘛,正好可以看看陶兴那信仰破灭的样子。
一想到陶兴,他的肝火又烧起来了,气得他在水桶里狠狠地拍打着水面。
这个家伙一心想要继承陶氏基业,那你继承你的嘛,关我屁事,为什么非要联合笮融和痰盂一起害我呢?
我不是陶家人吗?
一家人害一家人,就是为了最后那个破败的家主位子?
想到这儿,陶温的心口有些痛。
对啊,我也是陶家人。
陶氏牧养徐州,对百姓就有护佑之责;避免丹阳陶氏就此没落,也是他身为陶家人的责任。
责任,就是一个人最大的软肋,也是他的一生枷锁。
陶温将头沉入水下......
沐浴过后,陶温顿觉神清气爽,感觉整个人的气质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索性整间房都没有人,干脆光着屁股到阳台上晒晒阳光,想想都觉得惬意。
陶温一脸愉悦地拉开了盥洗室的木门,抱着客房准备的换洗衣服,缓步走到客房的前厅。
突然,他感觉到有一丝奇怪的目光盯着自己,环顾四周,才发现前厅竟然坐着一个人——陶兴!
“哇!你是变态吗?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陶温大惊,五官都扭曲了,连忙将手中的衣服抖开,拦在自己身前。
陶兴很难得地皱了皱眉,说道:“从弟如此喜欢裸着吗?”
“你个变态,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啊,进人家屋里能不能先敲门啊!”
陶兴表示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冷冷道:“我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滚,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陶兴如一尊安静的佛像,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晌,陶温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个陶兴无论是走路还是待着,都不会出半点响声,甚至于存在感都极低。
猛然冷不丁地发现他,简直把陶温吓个半死。
冷静下来后,陶温慢慢穿好衣裳,想着:这家伙居然有事求我?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陶温在堂前找了个蒲团坐下,咂了一口茶水稳定了心神。
“你说吧,有什么事?”
“请从弟不要再跟笮融作对了。”
陶温心想,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你果然跟笮融是一伙儿的。
“看来从兄对小弟的行踪了如指掌啊,那么方才监视我们的人,也是从兄的手下吧。”
“是陈家的密探。”陶兴倒是很老实地交代着,“自陈先生出城后,陈家的密探都会向我汇报。”
“不只陈家,连陶章都是你的眼线吧,不然你怎么知道我跟笮融有隙。”陶温嘴上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实则对陶兴掌握的情报网非常惊讶。
试想陶温和笮融的事才几天功夫,便能及时传入到郯城陶兴的耳中。
这个情报网传递消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我是为了陶家的利益来跟从弟说这件事情的,笮融乃丹阳宿将,你们之间产生了矛盾,不利于州郡......”
“州郡之事与我无关。”陶温不耐烦地打断对方的话,“笮融那家伙我杀定了,你可能不知道,在下邳,我们连他亲弟弟都杀了。”
“什么?”陶兴的脸色终于有些难看了。
陶温正色道:“你若还一个是陶家人,就不要做笮融的保护伞,暗害祖父,否则被我抓到把柄,我会毫不犹豫地弄死你。”
“我不是笮融的保护伞,我也不希望你和笮融的矛盾牵扯到祖父身上。”
“哦,我信了。”陶温敷衍道,“从兄还有话说吗?没话便滚吧。”
陶兴的眸中带着愤恨的杀气,脸部仍是如秋水一样平静,他死死盯着陶温,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别让我抓住把柄哦。”
陶温用这句话送了陶兴出门。
娘的,这个人就是膈应人来的。
好容易沐浴之后有个好心情,现在全被陶兴的不速而至给糟蹋了。
下午的暖阳愈发充足,照在阳台里熠熠生辉。
墙面和地面都有晶石内嵌,太阳光一照,整间屋子都显得波澜涌动,煞是好看。
陶温简单地吃了一些小食,脸色暗淡,情致不高。
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对付这个棘手的陶兴。
陶兴不仅是同族长兄,而且还是徐州的“太孙”,位高权重,人缘广泛。
自己对陶兴动手一定会招来极大的阻力,况且陶兴躲在幕后,陶温现在根本没有理由对他做出任何反制的措施。
但也总不能束手待毙啊!
陶温越想越觉得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