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服武装的丹阳士兵列队严查整个寺庙。
戒律院火光冲天,很大一部分的卫兵都被抽调去灭火。
眼见盘查越来越严,已经混入人群中的陶温和孙怡开始商议对应的脱身之策。
孙怡受其兄长的影响,总想驰骋于万军之中。
她柳眉一皱,狠狠地说道:“我们杀出去,眼下对方兵力分散,我们只寻求一点突破,定能成功。”
陶温吓得冷汗都流了出来,摇了摇手道:“不可,贸然闯出,我担心你受伤。即便我们无碍,笮融他一个下邳相却能在广陵的江都城之内为所欲为,相比他们也有办法封城的,不如我们先周旋一波,不要过早暴露自己的位置。”
一听情郎担心自己受伤,孙怡娇羞道:“那好,一切都听你的。”
这时,二人听到了远处的一阵喧闹。
原来是笮融派人来抓捕陶章,陶章和属下奋力抗争,双方甚至拔出了宝剑对峙了起来。
孙怡刚要上前一探究竟,却被陶温一把抓住。
陶温又同时拉住一个农夫,笑道:“这位兄台,看您红光满面,必是被佛祖保佑之人,在下愿沾沾福气,不知兄台愿意否?”
说着,陶温从怀中掏出一粒小小的金珠,递了过去。
那农夫一脸憨气,见着递来的金珠双眼放光,又瞅了瞅身边同样眉开眼笑的婆娘,笑道:“贵人说啥,俺听不懂嘞,这金子,让俺们当牛做马都使得嘞。”
“使得嘞,使得嘞。”那婆娘一脸讨好,颤巍巍地接过金珠,双手却似捧着一座大山。
“好说。”陶温凑到农夫耳边,低声说道,“我们身子冷,想换取二位身上的麻衣披风穿穿。”
说着,陶温示意孙怡,两人将最外层的外衣脱下来交给这对农家夫妇的手上。
夫妇俩笑得合不拢嘴,各将锦绣织成的外衣披在身上,又得了金珠,今日当真是佛祖保佑。
他们嘴里不住地念叨着:“还是这里的神仙灵!”
陶温和孙怡换了麻衣,这才前往陶章那里。此时,庭院内外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兵卒、香客、看热闹的群众……一层又一层地组成一浪浪人潮,很多老百姓都爬上了院墙,唯恐吃不到今日最新鲜的瓜。
等陶温两人挤到附近时,陶章那边的事情已经接近尾声了。
笮融也在此处,脸上还顶着那张招牌似的笑容。
陶章的手中紧紧攥着佩剑,凛然道:“笮使君所言,章尽皆不知。章来此地,乃受府君亲命,非为了什么陈元龙也。”
笮融道:“既如此,是我错怪主事了。可我笮文长行走官场多年,也知道大丈夫受主君公干之命,必有信物函件。主事可否让我一览呐?”
陶章的眼睛转了转,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笮融该不该看的问题,以笮融的身份地位,当场斩杀自己也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况且自己此行只是为了监视孙家,与笮融完全无关。于是陶章大方地从怀中掏出一纸帛书,恭敬地递给了笮融。
陶章道:“此乃府君亲令,太守赵使君亦曾阅过。章人微言轻,听闻使君与赵使君相善,纵使请赵使君来此相问,亦无不可。”
笮融是聪明人,一看那帛书上的官印和上面写的指令,就知道自己上了陶温的当。
好一个狡猾的小崽子,搁这儿忽悠我老神棍是吧。
“哈哈哈,好啊好啊。”笮融狠极了陶温,面像如佛陀一般慈祥,眼神中却闪出一丝杀机,“陶主事,今番多有得罪,改日笮某定当登门致歉,我们走。”
突然,一个士兵硬生生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大声报道:“使君,人被我们抓住啦!”
笮融闻言,虎躯一震,立刻带领现场的士兵队风风火火地赶去下一个场地。
吃瓜群众们一方面不敢阻拦笮融的丹阳铁甲,另一方面又知道闹出了这么大动静,整个寺庙都封了,下一个大瓜一定还在这伙儿兵老爷身上呢。
于是人潮随着丹阳兵身后,再度汹涌而去。
陶章和手下的差役们都松了一口气,纷纷收剑入鞘。
娘的出一次公干,差点被自己人莫名其妙地干掉。
劫后余生的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陶章率先发话了。
“你们再去仔细盯住孙家人。”
“是,主事。”
“哼,你们盯着我家干什么?”孙怡身着一身粗制笨重的麻衣出现在众人面前。
陶章表示一脸懵逼,瞧了瞧眼前这个满脸污泥,眉宇间却自带英气的村姑,感觉有些好笑。
哪儿来的乡巴佬,我们要监督的是富春孙家,不是监督你们某某村的孙家,别来这儿搞笑了,关你们鸟事?
陶温走上前来,先示意孙怡稍安勿躁,又转头对陶章说道:“族叔,我们又见面了。”
“你是……”
陶温自然也用泥土给自己画了画妆,陶章都认不出来,说明变装的效果不错。
“小侄是陶温啊!族叔真是贵人多忘事。”
“啊?贤侄,你怎么这副打扮。”
“来不及多说。如今有一桩事关全族性命与徐州安泰的大事,非要族叔的刺史府令牌不能解决,小侄恳请族叔以大局为重,借小侄令牌一用。”
说着,陶温俯身跪地,当即一拜。
陶章立刻搀扶起陶温,他向来重视家族利益,如今见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眼神纯净,坚定无比,便着了魔似的点了点头。
“甚好,这才是我们陶家的大好儿郎!贤侄能弃女人,重家业,我心甚慰。”
说着,陶章郑重其事地取出怀中的刺史府令牌,交于陶温。
“谢族叔,只是小侄不是小孩子了。女人和家业,我都要!”
说罢,陶温笑嘻嘻地朝陶章摆了摆手,牵着孙怡的衣袖双双离去。
现场只有陶章自己在风中凌乱。
那个女子是谁?陶温能变装化妆,那女子必然也是如此……
“我们孙家”……
回忆起那村姑口中的四个字,陶章只感觉头晕眼花,如遭雷击。
合着监管孙家的密令,就这么暴露了?
亏他自诩聪明一世,结果被两个小娃子溜得团团转。
陶章的心中霎时有一万匹草泥马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