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逸仍笑:“四殿下多虑,若孤存心威胁,现下孤便应该在金銮殿或者摄政王府。”
濮阳晖隔着帷帽打量他,眼中带着探究。
“那殿下所图为何?”
“孤想知道,四殿下还有什么旁人不知的消息。”
濮阳晖身子动了动,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高深莫测地装起样子。
“我这个消息,原本是不打算告诉旁人的……不知太子殿下准备用什么价码交换?”
“四殿下不妨先透个底,孤总得估个价。”
一来一往间,双方都暗骂对方狡猾,谁也不想先交出底牌,场面顿时略显尴尬。
吴为见状,适时协调起来。
“四殿下,我们殿下是带着十足十的诚意来的。”
“即便此番四殿下不愿深谈,也好互相结个善缘,日后恐还有机会要劳烦四殿下的事。”
濮阳晖心道还是敞亮人痛快!
吴为的话,确实点在了他的痛处上。
他在北越势微,除了北越皇帝对他的那点溺爱,并没有什么势力倚仗。
若能与安缙储君搭上线,以后在北越说许也能多一些话语权。
毕竟,安缙的太子听起来怎么也比他厉害多了,回去哪怕喝酒时与人吹嘘一番,也是件乐事呀!
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瞧瞧,北越的皇长子不理他,人家安缙太子稀罕!
濮阳晖眼里泛起精光,语气也亲昵起来。
“玩笑而已,萧兄这就与我见外了不是?一点小道消息罢了,萧兄有何不明尽管问便是。”
“关于孤九皇叔的身份……四殿下有几分把握?”
萧天逸率先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
他也不是傻子,必须要弄清楚濮阳晖手里的消息够不够分量,才好做其他打算。
濮阳晖笃定道:“我以北越皇室之名起誓,千真万确!”
萧天逸眉心一跳,忙问:“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确实没有。”
濮阳晖坦然道,“萧衍修能在贵国坐稳摄政王之位,且权势滔天无人可撼动,想来萧兄也清楚,证据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吧?”
萧天逸默然,知道是自己心急,可还忍不住失望。
“不过……”
濮阳晖故意吊他胃口,不疾不徐地道,“我父皇与尧夏素有来往,待我回了北越,打探些眉目也不难。”
萧天逸又燃起希望,惊喜道:“那便有劳濮阳兄了,介时请第一时间传信与孤!”
“这消息我捏着无用,给萧兄写封信也是举手之劳。”
濮阳晖咂摸着道,做出为难的表情,“可你们安缙……应该有许多人想扳倒那位吧?”
“你说这山高路远的,倘若信被人中途截了,到时为难的便是萧兄了呀!”
萧天逸心里暗骂这货卑鄙,说话不爽快,还用利害关系拿捏他!
他故作大度一笑:“既然四殿下能解孤心头忧虑,孤也可为四殿下做些分内小事。”
“互帮互助方为长久合作之策,濮阳兄可是认同?”
“萧兄果然爽快!”
濮阳晖哈哈笑道:“不瞒萧兄,我用此煽风点火的伎俩,属实是被那位逼得没办法。”
“若萧兄能使力促成议和尽快完成,我也能早些回去替萧兄打探消息了。”
萧天逸一脸为难:“议和关乎安缙国本,恐怕孤也无能为力。”
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得到,他才不会给人当枪使。
濮阳晖摆摆手,体贴地道:“我不与萧兄为难。”
“萧兄只需想法子,将萧衍修摘出谈判团便可。余下的事仍按规矩办,绝不会玷污萧兄羽毛。”
萧天逸稍加考量,觉得这倒不难,或许能从父皇那里着手一试,当即便应承下来。
两人一拍即合,濮阳晖借着气氛友好,又与萧天逸说了些秘闻细节。
萧天逸听得入神,更加相信萧衍修并非安缙人,心里不由得意。
只要能证实萧衍修是尧夏人,就算他再权势滔天,安缙百姓和朝堂能容忍一个外邦人骗了他们这么多年?
如果濮阳晖真能打探出紧要的线索,那这把刃也只能落在他萧天逸的手里!
思及此,萧天逸连忙叮嘱濮阳晖,不得把消息再告诉旁人,后续有新进展也要只与他联系。
就在萧天逸从官驿离开的一炷香后,消息便传进了摄政王府。
松凌禀报:“太子与北越四皇子已达成协议,恐怕接下来会继续在您的身份上做文章。”
“还是太闲,让他去忙些别的。”
萧衍修深邃的双眸无波无澜,优雅从容的姿态尽是自信睥睨。
松凌一惊:“您要动太子?”
萧衍修摇头:“太麻烦,给他找点事做便是……”
松凌息了声,正等着指示,响起敲门声。
“主子,府里来客了。”是门房小童的声音。
松凌心觉诧异,开门与门童说了两句,再转身时表情古怪。
“主子,一位姓沈的姑娘求见。”
松凌嗫嚅地道,“门童不敢放进府,这会子人还在门外等着,您看……”
萧衍修意外挑眉,随即勾唇:“你迎她进来,去中堂见我。”
“是。”
松凌快步而出,心里的惊讶愈发重。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姓沈的……好像那日主子在酒楼包间里,就是与一个姓沈的姑娘独处?
待他打开王府大门,便见到猜想中的那少女。
“劳沈姑娘久等,请随我来。”松凌礼貌揖礼。
“有劳。”
沈朝颜回眸浅笑,梨涡隐隐可见。
她拢了拢揣在怀里的细长包袱,抬脚进府。
一旁的门童瞪眼瞧着,好奇地打量。松凌偷偷在背后摆手,门童才回过神,忙去关府门。
身后响起沉闷的关门声,沈朝颜仿若无觉,跟在松凌后面,欣赏摄政王府的景致。
摄政王府给人的感觉,犹如它的主人。
绿树翠竹清幽,与精雕游廊呼应,处处皆是景,但细看之下,总有遥远孤寂之感。
前世她以魂魄来过,那时还是冬季,景色比现在还要清冷些。
不过一草一木,如今看在眼中,竟也有些熟悉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