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之显然是此时不好过,就连平时装出来的笑模样都没有。
听到叶绮凝的话,他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带了些疲惫,和说不出的烦躁。
“劳烦夫人。”
果然。
叶绮凝走到他身后,一边给他揉捏额头,一边心里想。
裴锦之这还是略有些不适,就已经有些暴躁的意思了。
若真让这燥症发展下去,这府里上上下下,尤其是她自己,恐怕是不会好过。
还是得早日解决了才行。
她低头,不着痕迹地将灵力从指尖输送出去。
这次有着皮肤相接,裴锦之体内的脉络,叶绮凝看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大脑神经略有些堵塞。
而且……
叶绮凝的灵力略微有些迟疑。
怎么好像,不仅仅是药物作用?
根源暂时没有查清,但裴锦之的脸色显而易见好了不少。
他睁眼,带了些笑意。
“夫人果然是世间良药。”
叶绮凝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略有些严肃。
“王爷,您这病症看着如此严重,可曾查明缘由?”
裴锦之沉默片刻,眼中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半晌,他哑着嗓子开口。
“有些眉目,但没有确定。”
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猜到了什么。
但叶绮凝今日是打定主意到问到底了。
“我看您平时都还好,今天突然严重,是去了什么地方?”
闻言,裴锦之眼神一凝。
他定定地看了叶绮凝片刻。
“你猜到了什么?”
叶绮凝心下一沉。
他这意思,显然是早就知道了。
这一次,叶绮凝并没有做出惧怕的模样。
反而是直视着他。
“王爷,如今我是你的夫人,若是你有难,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所以我希望我们彼此能坦诚。”
当然了,坦诚的程度就靠自己把握了。
叶绮凝在心里补充。
裴锦之低头思量。
虽说叶绮凝身上还有些未解之谜,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对他的燥症有所帮助。
或许,他可以适当透露一点。
他叹了口气,换了副柔软的神情。
“我前几日,带你见过我的母亲。”
来了!
叶绮凝心下一凛,正色点点头。
于是裴锦之给她讲了个故事。
他的母亲梅妃,原本是当今圣上臣子的未婚妻。
却在一次酒宴过后,被当今行了不轨之事。
再然后,他就从臣妻,成为了君妻。
虽说之后,当今给那位臣子送去了不少美人做补偿,然而他和梅妃本就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哪里又是旁人能够相抵的。
不久后,那臣子就反了。
梅妃也鱼死网破,试图谋杀帝王。
帝王震怒,本想杀了她,可就在这时,查出了她……
有喜了。
裴锦之神情淡淡,似乎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我本就不是在旁人的期许中诞生的,圣上能容我,已是心胸宽广。”
叶绮凝观着他的神色,一时间没做声。
这个皇帝真是……
恶心至极。
叶绮凝撇撇嘴,继续听裴锦之讲述。
造反当然是失败了,梅妃亲眼看着那臣子死在乱箭之中。
“那之后,我娘就疯了,圣上找人滴血认亲,确定了我们的父子关系,这才留了我一命。”
他的讲述平淡又冷静,但叶绮凝不难窥到其中的动魄惊心。
一个曾经弑君的疯子娘娘,他的孩子要如何从人人唾弃,变成大夏战神。
叶绮凝按在他额间的手放轻了些,裴锦之自然是感受到了,抬眸弯着一双含情眼。
“夫人是心疼我?”
叶绮凝没做声。
人之常情罢了。
裴锦之也只是强颜欢笑,调侃了这么一句后,继续道。
“不过,我的存在到底是威胁了旁人的位置,早些时候他们拿我没办法,如今我废人一个,他们却也不想让我活。”
裴锦之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腿上。
“因为他们知道,疯子的孩子只会是疯子,即便没了一双腿,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足以把他们尽数撕碎。”
他话里的狂意不加掩饰,但出乎意料,叶绮凝竟不觉得他轻浮。
虽是没亲眼看到他上阵杀敌的模样,但叶绮凝就是觉得,他是真的有资本说这样的话。
裴锦之话锋一转。
“我自己也有察觉,每次去见了母亲,燥症都会加重。”
他微微抬头,看向叶绮凝,面无表情,叶绮凝却从中窥见无数悲意。
“我能如何呢?母亲若是没有这疯症做掩饰,怕是性命难保,而我身为人子,不可能永远不见她。”
叶绮凝也垂下了眼眸。
他果然已经猜到了这燥症的来源,却是不能去拔除。
甚至不能大张旗鼓去查。
不知不觉,叶绮凝心里柔软了一分。
“那就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吗?此时只是疯症,若是改日严重,你和娘娘,怕都是性命不保。”
裴锦之眼中似有悲意。
“若我想坐以待毙,便不会令安道全日以继夜寻找解药了……我们暗中调查,却并没什么作用,甚至就连他们用什么办法让母亲和我染上这病,我们都查不出来。”
裴锦之似乎很痛苦,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我枉为人子。”
见他这样,叶绮凝也心有戚戚。
“总会有办法的,王爷莫急,虽是不知为何,但我看王爷每次来找妾身,头疾都有缓解,要不然……您让安道全查查我?看是不是我有什么过人之处?”
说着,她的眼睛亮了起来。
“对了,会不会是我的血有作用?王爷不妨查一查!”
话音落下,裴锦之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
“胡言乱语!那种邪法,本王怎么会用在你的身上!”
说罢,他的神情又柔和下来。
“安道全说过,大概是本王见了你心情就愉悦,这才好了许多,夫人莫要多想。”
叶绮凝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
裴锦之又道:“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夫人早些歇息。”
“好,王爷不要太过操劳,注意身体。”
叶绮凝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等他出去后,眉头渐渐舒展开,脸上恢复了漠然神情。
她勾唇一笑。
呵。
险些就被这狗男人骗到了。
而此时,离了叶绮凝院子的裴锦之也惋惜地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
就差一点点,她就要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