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长于山野，身上并无半点龙子威仪。”
纵使崔老自幼教导于他，论权谋心计，他稍逊一筹。
“住嘴，以后这话不许再说！”
“你是天上的云，是人间的月，我的宴回，是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锦小渔捂着他的嘴，一点一点描绘他的轮廓。
“好，我不说！”
云凤楼没曾想小娘子能说出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心里又疼又暖，只恨不得把锦小渔揉进他的骨血，方肯作罢。
得了他的承诺，锦小渔才心满意足，出门去，站在门口招呼两孩子回家。
村里孩子玩得野，不叫回来能给你玩到天黑。
晚间夫妻夜话，提起柳元枕，锦小渔提及他今日击鼓甚好。
云凤楼道：“他在军中，是个打鼓的。”
“哦！”
锦小渔倒也没有多问，她就是一时好奇。
云凤楼哪里瞧不出她眼底的好奇，把人扣在怀里，云凤楼告诉她：“别问了，我是烧火的。”
噗…
“抱歉…”
锦小渔还是没憋住笑。
“无事。”
夜风习习，吹皱帷帐，素白如藕的手攀于其上，又缓缓落下。
云凤楼不愧是烧火的，他也很擅长如何点火。
有人一夜春宵，有人借酒消愁。
从青云村离开，柳元枕就失了魂。
回去后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柳老安人都见不得。
“站住！”
等他想出去透气，老安人在他院子外，带了几个婆子把他堵在院里。
柳老安人坐在堂上，婆子分立她身侧。
“阿婆。”
柳元枕在她膝下伺候多年，从未有这次那样压抑。
“明日我要去德昭寺，你陪我同去！”
柳老安人自动忽视他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再优秀的孙子，也是要为家族铺路的。
“阿婆。”
他话未说完，就被柳老安人打断，“和史家的联姻，你必须接受，就算你不去，明日我也会绑着你去！”
她一向在柳家说一不二的，柳元枕胸口憋着气，目送她离开。
“三郎，安人让你在屋子歇歇。”
柳老安人在他院子留了人，柳元枕要出门，就会跳出几个婆子劝他回房。
“滚，滚回去告诉阿婆，我不是囚犯。”
柳元枕不能对祖母发火，还不能把火散在她们头上吗。
本就憋着火，抬脚就把婆子踢得翻来两个滚，出门听曲去。
婆子一瘸一拐回了老安人，哭着三郎气性大。
“老姐姐快莫哭了，这银裸子给你吃茶。”
老安人一个眼色，她身边服侍的大丫头就把挨踢的婆子拉走。
“三郎越大，我越发看不透他！”
老安人揉揉发疼的眉心，她的陪嫁婆子给她捧了香片来。
“老安人莫恼，三郎还小，总有些意气，待他娶了史家女郎，兴许就收了性子。”
“也是这个理，好在现在宸王已经入了玉牒，三郎倒也不用做那纨绔。”
想到这，柳老安人又老怀安慰起来，难得问起被抓住的吴玉良。
“已经判了流放邕州，这会约摸已经过了雷州。”
柳老安人低头抿一口茶，吩咐道：“罢了，总归是柳家养歪了，那边也是苦寒，你安排人去邕州打点一番。”
婆子称是，交代一旁的丫头好生伺候，自个出去前院寻管事去了。
姒水城没有宵禁，到了夜里，陆记生意依旧好。
柳元枕这次没要雅间，就在堂厅点一碟酱肉，一壶醉千殇，独自饮酌。
有伶人在台上唱曲，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唱的也是才子佳人的戏码，和府里养的那些伶人别无二致。
杯中酒液摇晃，柳元枕失了性质，正欲起身回去。
“你做什么，放手！”
嘈杂的厅堂响起尖锐的叫声。
柳元枕本就心烦，眼下这般吵闹，他心性更加浮躁，抬脚欲走。
却在惊鸿一瞥间，生生停下脚步。
那双眼睛，他梦里窥视了无数遍说不出口的情欲，在梦里得到安慰。
她正在被拉扯，那是个书生，拉扯她时面目狰狞，失了往日斯文模样。
“要点脸，你是我方家的夫人。”
女子圆脸杏眸，瞧着一团和气。
“要脸？你方家纵容外室，欺负我这个正头娘子，这就是要脸了？”
“我都不管你，出来透个气，你倒骂起我来，是欺负我娘家势弱吧…”
许是气得狠了，女子眼里满是坚毅。
书生被推开，满脸不可思议，抬手就要收拾她。
“郎君！”
柳元枕身边伺候的人看出他心思，上前询问要不要出手。
柳元枕抬手，身边的人退下。
“你，我是你夫君，你敢和我动手？”
书生到底在乎读书人的脸面，那一巴掌没打下去。
柳元枕离开时，女子也被押着上了马车。
马车从他身边经过，里边的争吵还落在他耳畔。
“别不识抬举，想想你表弟的举荐信。”
这句话摁住了女子的喉咙，她再没有说一句话。
“派人去打听，那是谁家小娘子？”
柳元枕弯腰，捡起女子遗落的手帕。
那双杏眸落在他心上，怎么也挥不去。
……
自从王嫂子来同锦小渔说了狗剩媳妇的事，锦小渔心里时常不安。
有几次她都想登门看看，无奈她家门时常锁着。
锦小渔去了几次都没遇上。
到了月底，云凤楼又往陆记送了几次柴火，今天是月底送最后一趟。
“我走了，日头太大，你莫要出门，当下中了暑气。”
“嗯。”
牛车是老早和王大嫂家借的，此刻就停门口。
锦小渔和他一起把柴火搬上马车，又把水袋放在车上。
云凤楼驾起牛车没走多远，锦小渔想起件事来，又追了出去。
“等等，等一下。”
她追在后头扯着嗓子喊，云凤楼停了，跳下牛车问她：“怎么了？”
“你卖完柴火，去二嫂娘家布庄挑几匹料子，要你穿的，旁的不要。”
锦小渔扶着他胳膊，气喘吁吁交代。
“好，我记下了。”
索性还没走多远，云凤楼又把锦小渔送回去，这才挥着鞭子赶车离开。
王嫂子来找她时，锦小渔正在院外枇杷树下纳凉，捧着本叫不出名的书在看。
“云娘子。”
“嫂子。”
两人见了礼，锦小渔看她又提着赶海的工具，便猜到她是来邀自己一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