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做得什么饭,喂猪的都比你这好。”
“我们大伙辛苦干了一下午,你拿猪食糊弄!”
“给你脸了,我们来帮忙,是看得起你,不识好歹的老家伙,”
他呸的一下把嘴里的肉吐地上去,还抬脚碾了两下。
发火的叫王福,是个混不吝的。
整日屁事不做,游手好闲,还跟对门的小寡妇不清不楚,在村里的风评差得要命。
王七伯再找不到人手,也没去求过他,谁知今天他自己上门来,还说七伯你真不够意思。
垒墙这种事怎么不叫他。
王七伯知道他不是干活的料,就是来吃白食的。
但他人老实,年纪又大了,说不得以后姑娘还指望村里的帮衬。
于是他也不敢拒绝王福,一下午就让他混了。
“不爱吃就滚,叫你来了么?”
“活没干多少,屁话还多。”
帮忙的青年小伙看不下去,纷纷指责王福。
本来他们来,是看王七伯可怜,是出于仗义,又不是图那一块肉的。
“对不住,对不住,案上还有些肉,你带回去。”
王七伯浑浊的双眼暗下去,已经塌陷的嘴边蠕动着,低头不停搓手,好似做错事的孩子不住在道歉。
肉提出来,被王福抢在手里,掂了掂重量,他还算满意。
冷笑一声道:“这还差不多,那我明日还来,七伯,肉可别煮那么难吃了。”
这也就是欺负七伯老实了。
这么个可怜巴交的老伯在眼前被这样欺压,血性汉子们早坐不住。
饭也不吃,站起来把王福围住。
“肉还给七伯。”
“欺负孤寡,王福你要点脸吧。”
“真是可耻,有你这个堂兄。”
王福把肉护在胸口,戒备的扫过每一个人。
他注意到云凤楼全程没吭声,想来他对自己的做法也是认可的。
“出了力的活,拿一块肉怎么了,这不是理所应该吗?”
“云大郎你说是不是?”
他本以为云凤楼会附和他说的话,哪知云凤楼人狠话不多,直接抬起一脚把他踹老远。
“对你娘!”
王福压根没想到他会来这一出,一时没防备,云凤楼就把他手里猪肉抢回来,还给王七伯。
他信手孤身而立,脊梁如劲松挺拔。
这幅模样让王福很不爽。
老子让你装!
他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去打云凤楼,“你娘的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外来户,也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云凤楼两三下把他撂倒,他扬了扬沙包大的拳头威胁:“明日还来,可是你说的,要是我发现你没来,嗯?”
“知道了。”
王福被云凤楼灭了威风,暂时服了软。
王七伯拿回了肉,对云凤楼很是感激,他又怕明日王福又来蹭吃蹭喝,忙道:“不要他来,不要。”
“那怎么成?说好了的。”
“七伯别怕,有我们在。”
有了小伙们的保证,王七伯才勉强应下。
夜晚,人都散尽了,七伯佝偻着身影煮了猪食去屋子旁的猪圈喂猪。
那是他和姑娘未来一年的期盼。
这个可怜的老人失神望着不停拱食的猪仔。
他老了,待他百年,姑娘怎么办。
小伙子们年轻,多的是用不完的力气,不过四五天,就把王七伯的院子垒好了。
厚厚的,新的一堵墙,和对面破败的屋子,是鲜明的对比。
王七伯一如既往割了些肉,煮了肉汤招呼。
这一次没人挑三拣四,王福也闷声吃饭,不敢再作妖。
这些混蛋,六个人盯着他,想偷懒就挨打。
王八蛋,王福越想越气,肉都多吃了两块。
“多谢,多谢诸位了。”
七伯立在门口送别,云凤楼留在最后,等人走完了,他才开口。
“七伯,有些话我和你说。”
十七那天,王四婶家书亚从省城回来了。
“阿娘,大喜,大喜呀。”
那天,王书亚从村口到家的路上,谁都知道他有大喜。
至于是什么喜,村民们大抵猜得出来。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嘛,四婶家书亚,约摸是考上贡生了。
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贡生出身,不仅全家免赋,还可到京师太学府,是天子门生,每月有一两银子还有十斤粮食。
这在整个青云村,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四婶,你家大郎真是了不起,我听我那从城里回来的那口子说,他是咱们整个姒水城,考的最好的。”
“真的呀?四婶快说说。”
十八那天,王四婶家流水席上,村里的媳妇婆子催着她说天大的喜事。
“书亚也是幸运,本来放榜时,他就去看了,那榜上从头到尾,都没有他。”
“还以为啊,是名落孙山了,哪曾想,是官差亲自来旅舍报信,我家书亚,排在第二,那孩子当时就愣了。”
四婶高兴的,那笑都咧到耳后去了,收都收不住。
“哎呦可了不得。”
“四婶,你家祖坟莫不是冒烟了吧,供出了个贡生。可得好好祭祖。”
众人七嘴八舌围着王四婶恭维。
“云娘子,你瞧她那得意的模样,不就是考了贡生,神气什么,又不是考了头名,中了状元。”
和锦小渔一桌的胖婶子,是王四婶亲妯娌王五婶子,她的大儿子也和王书亚是一届的考生。
不过考得不好,还说要在城里复习,就不回去了,要家里人寄钱去。
瞧着王四婶那副嘴脸,她心里不得劲,和锦小渔说起闲话来。
锦小渔看顾孩子,对她们之间的长短,向来是不参合,也不回应。
只是笑了笑,低头给云昭挑鱼刺去了。
“你这张嘴在胡扯什么呢?”
王四婶耳朵尖,尽管这边压低了音量在说,但她还是听见了。
“你家大郎考不得,也见不到别人靠上?什么心理呀。”
王五婶说闲话被正主碰个正着,羞得面红耳赤,小声嘟囔:“我也没说什么!”
然而王四婶决心要给她好看,就连儿子吩咐的话都抛之脑后。
“我家书亚就是有本事,运气还好。”
她昂首挺胸,满眼都是自豪,喜上眉梢道:“本来啊,他只是排了第二,喜报都收了。”
“半盏茶时间不到,就出大事啦。”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报信的官差搞错了?”
有好奇的媳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