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喜庆洋洋的办过婚礼,也迎来了一位新的家庭成员,宜安的夫郎赵氏。
赵氏泼利却也懂礼,理事更是把好手。
武氏心下满意,将管家大权逐步移交,便要随着妻主女儿一道回庆阳府。
只是这次,一向让朱府上下满意骄傲的宜宁却掉了链子,哭着闹着,死活不肯再回庆阳府,准确说来是不愿再回泉渚书院。
朱道温自是听闻了女儿的遭遇,心疼不忍,没有强迫。
倒是武氏硬下了心肠。
“女子怎可怯弱畏难!”武氏见宜宁作态,甚至抬手就要教训哭啼的女儿。
“从小不见你哭,现今吃了些苦就要哭,看来是我们宠溺太过,把你给宠坏了!”
说着就往宜宁背上挥了一掌:“不许哭!”
“勿动怒。”朱道温忙过来扯住武氏安抚。
厅中的武墩焱也抱起哭着的宜宁坐到一旁。
“阿晴乖,不哭不哭。”
赶来的武老主君正好瞧见武氏挥宜宁的一幕,急着踏进屋内,先心疼得抚了抚孙女的背,又冲到武氏面前。
“你惯是争胜好强,而今又闹到阿晴头上,阿晴年岁小,那书院是什么地方,是女子考名得禄的地方,她现今去,如何能习惯!”
接着朝一旁的朱道温发泄积攒了几月的怒气:“我先前就道不准,你偏是不听,许看我不是女子,又年老体迈,管不得你,便轻视,把我话作旁风罢。”
揽着武氏的朱道温哪能答应,忙放开武氏,屈身福礼,连道不敢。
“哼,我看你敢得很!”抬手指朱道温。
“我再与你说,若是阿晴成了你助长的偃苗,伤了哪里。”
武老主君还未消气。
抚着胸口:“你就看,我到了地下,见了你母亲父亲,会不会把你一番行为告与她们!”
这话体量重了,一屋人忙来安抚。
被簇拥着坐上太师椅的武老主君,还扬声抛了句“看她们不骂你个狗血喷头”给朱道温,才接过茶,喝了几口,顺顺心气。
朱道温被骂,也不恼,只挪到武老主君身后,轻捏长辈的肩膀。
嘴里道着连串的吉祥话,几个晚辈也都围着武老主君几经讨好。
只武氏气闷,坐在一旁,没去管父亲。
倒是瞧到了在武墩焱怀里的宜宁偷笑,这可给气得仰倒,拂袖而去。
赵氏看武氏生气离去,忙追去安抚。
武老主君见状,又是一阵火气,众人忙接着连连宽慰。
见自己插不进安抚父亲的队伍,武墩焱就继续坐着,抱着宜宁逗弄:“阿晴还哭鼻子哟,朝祢都瞧你笑话。”
朝祢就是甘棠正抱在怀里轻摇的婴儿,武朝悠前两月刚出生的弟弟,最是黏甘棠,一离了父亲就哭,甘棠无法,只能随时环在身边。
“哼!”瞧了眼那婴儿,宜宁轻哼。
心道,看笑话就看笑话,只要能不去那该死的书院,怎么笑话都行。
知道外祖父能制住父亲,心中愉悦,从姨母腿上跳下,跑去祖父处道谢。
武老主君被孙女彩衣娱亲,总算忘记生气,被逗得开心,哈哈仰笑。
宜宁一醒着就去寻武老主君,这可是自己最大的倚仗。
连日来,倒确实没让武氏找到机会逮住她。
只是猛兽尚有打盹的时候,何况宜宁一向嗜睡。
趁着夜色,几辆马车等在朱府外,睡着的朱宜宁被抱上了其中一辆。
不多久,马车便一齐出发,驶向了庆阳府。
护着自己的祖父不在,立场不坚定的母亲也没在,只有一个心硬如铁的父亲。
宜宁妥协,被赶回了,那个以为自己不用再去的黑暗书院。
“哟,小豆豆回来啦!”
“回家吃够奶了吗?”
刚入书院,就撞见了那几个最爱嘴舌的少女。
“小豆豆还带了不少奶过来呢。”
周芷伊看朱言手里抱了不少东西,有些好奇都是什么,去看宜宁的行李,却不小心扯掉了几个包袱。
宜宁的衣物落在地上,赵氏和宜安偷偷塞进的一些果脯肉干也散的满地。
本就积攒了好几月的火气,一瞬爆发。
“我,你,妈!”大声问候着对方,忍无可忍,毋须再忍。
宜宁像一个炮弹冲向周芷伊,直把周芷伊撞得后退了好几步,但自己也被反力弹得飞了回来,倒在地上,疼得一时起不来。
见状,朱言忙来扶宜宁,但临近,又不敢动作,怕加重女君疼痛。
周芷伊和她的几个跟班,见这情形也是目瞪口呆。
周芷伊肚子有些生疼,但忍着没揉,怕损了面子,又瞧宜宁疼得额头上都冒出了汗珠,有些无语。
“小豆豆,你没事吧?”
让一个跟班去请来书院的大夫,而后凑近宜宁。
自己不过逗弄两句,偏她往自己身上撞。
周芷伊心想,要是让人觉着我欺负她,那不得堕了我周芷伊的名声。
仔细看宜宁,似乎手脚都无事。
“没事,小豆豆别哭了,你这大概只是骨折。”
周芷伊从小调皮,骨折是家常便饭,久病成医,几眼就看出宜宁没什么大碍。
原来这就是疼,宜宁又体验到了一种新的感觉。
确实只是尾骨轻微骨折,大夫检查过后,叮嘱卧床静养,便走了,方子都未开。
“阿晴!”
宜宁趴在榻上,翻看着杂书,听到声音抬头。
武氏满脸泪痕的进门,素来齐整的头发,这时都掉下了一缕。
虽知晓女儿没有大碍,但还是控制不住着急,急忙赶到书院。
这下,看女儿好好的,一颗心才算放下,移步走向女儿。
宜宁见武氏未语泪先流,有些恶寒。
武氏向来最是端庄,甚至骨子里透出些彪悍,少见他这般柔情。
撇撇嘴:“父亲,你为何来了?”
这声问,挥去了武氏心中的哀思,也打破了屋内脉脉含情的气氛。
武氏走近,看到女儿手里的书,一惊。
“阿晴,你能看懂这个?”
女儿手里的是一本杂记,他也曾看过,这杂记内容是写作者的旅行见闻,读来轻松,没有什么生僻字。
但却,也不是阿晴这个年纪能看懂的。
“能啊。”宜宁挑眉,但还是回答父亲的疑问,这有什么奇怪吗。
其实应该奇怪,要是书院里能有人愿意多关注一些宜宁,就会惊愕。
只是泉渚书院,各门课的师长从不给宜宁布置任务,除了几个实在捣蛋的周芷伊之流,其他同窗也都自持身份,不与宜宁多接触。
武氏有些欣喜,但更多的是气怒。
好你个泉渚书院,收了钱,还如此轻视慢待。
他飞快就推断出女儿情况,幸好及时发现,没让女儿天赋埋没。
只是阿晴尚还伤着,这天赋也还需再确认一番。
便先按下不表,安心照顾女儿养伤。
几月后,武氏与朱道温一道,领着宜宁,气势汹汹地找到泉渚书院的管事山长。
朱宜宁“神童”之名,很快传遍了泉渚书院。
考过童生,这美名又传遍了庆阳府,甚至传回了魏县。
此后,宜宁再没有被人无视嘲讽,又恢复成被众人捧着顺着的状态。
原来要这样啊,宜宁知晓了一些作为人的规矩,甚至产生了野心。
要永远这样,被人尊着敬着、爱着宠着。
书上那些所谓的学识,宜宁轻易就能记住,又被整个书院的师长倾囊相授,还有所谓的考试技巧,没有什么困难。
八岁秀才,整个大荆朝都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