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多谢你留的房子。思哥儿,在这里磕头了!”庚四拜了下去。
“干娘,梵妹子,也磕头啦。”渡梵尘跟着下拜。
霜儿转到房子前面来,朝二人深施一礼,说:“打扰了。妾是苏暖霜,路过这儿。想认识一下你们。”
渡娘子见霜儿年纪相仿,又落落大方,首先还了礼,说:“妾是渡梵尘。欢迎来山里。”两人问了年纪,渡娘子比霜儿大四岁。
霜儿说:“我原是东京人,很快也要回东京。刚才在柱子上,看到了你们的话。很有感触。渡姐姐真漂亮。不知能否看得起妹子?我可以帮一点小忙的。不管是在辰州,还是在东京。”
渡娘子大喜,说:“霜儿妹妹说哪里话?就你这份沉稳,就胜过梵尘百倍。你要不嫌弃,我们就结拜为姐妹,如何呀?”
霜儿一看到她,就知道她是季粤说的渡娘子。姓氏对得上,容貌更是相符。她要苏家和睦,不妨就来个釜底抽薪。
渡梵尘提出结拜,她正有此意,两人就在山上焚香告天,成了干姐妹。
霜儿与庚四也认识了。她只以姓名称呼对方。男女有别,庚四也挺看得开。
霜儿问有关卢员外的事。庚四说:“他是乡里一霸。只要有好处捞的,他都不放过。表面上就温文尔雅的。从山里低价收购竹木,贩往山外。再将日用杂货运回去,高价卖给山民。
他又开赌场,放利钱。暗地了,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勾当!连小梵都不放过!他的第三个儿子,看上了小梵。小梵全家都不同意。
我带着小梵跑出来,想去东京。手上没有钱,将心一横,就在街市演了一出戏,打了一个少年。后来小梵骂我,我赔了那少年一点银子。我的目标这么大,已经沉不下心做事,只好捞偏行了。
到了东京,还是想找个事做,踏踏实实过日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从小,我就天不怕地不怕。真惹急了,我去弄死姓卢的。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不比他更蠢。恶贯满盈,总得有人收拾他。”
“弄死谁?!弄死我啊。就凭你庚思?下辈子吧。”卢员外带着八个山民,迅速把霜儿三人围了起来。
庚四立即拔刀,护在渡娘子前面。死死盯着卢员外,眼珠子都快冒血了。
卢员外手一招,山民们就要杀上来。
霜儿大喊道:“卢员外,且慢!”
卢员外见霜儿认得自己,又将手一压,止住了山民。
霜儿正色说:“辰州府衙签厅,特任推官苏暖霜,奉父亲苏知州命,和军事推官季粤一起,协助追捕莱升客店案主犯庚四,渡娘子,以及其他从犯。
季粤很快就会带土兵到山下。谁敢阻差,格杀勿论!”
那卢员外疑惑道:“客店案子,不是结了吗?”
霜儿冷笑着说:“你走后,住渡娘子隔壁的客人死了。苦主告上府衙。怎么?要先通报给你吗?”
卢员外有些气馁,说:“渡娘子伸手提不起四两,怎么能杀得了人呢?是不是搞错了?”
霜儿瞪着他说:“这是州里司理参军的事。查明不是渡娘子杀的,明天就会放她。你照样去接回来。一天你都等不了吗?!”
卢员外沉吟了一下,说:“好,我信你。但庚思我要带走!”
霜儿怒道:“你敢!谁要你信了?!庚四是疑犯,你今天动一动看看!明天巡检司的土兵,就围了你的山村,让你卢家除名!”
卢员外脸上阴晴不定,他终究还是不敢冒险,说:“你真是苏知州的千金?”
霜儿见他缠个没完,恨声说:“我父亲是两榜进士,母亲姓黄,外太爷是朝廷重臣。官家见了都赐坐。假得了吗?”
“我可以证明。”季粤带着十来个土兵,一路上来,接上了话。
“原来是季推官。我们刚在莱升客店见过的。既然推官要办案,那我们先走了。”卢员外见机极快,不等季粤到地坪,立即带人退往深山方向。
庚四看了一下霜儿,霜儿朝他使个眼色。庚四感激地点了点头,尾随着卢员外,也往山里去了。
渡梵尘还在惊疑不定。霜儿携了她的手,满面春风地向季粤迎去,说:“季叔,向你介绍一下。我新结拜的姐姐,渡娘子。渡姐姐,见过府衙签厅的季推官。你跟着我叫季叔就行。
以后,我姐妹俩,就全靠他照顾了。你放心,季推官很有分寸!”
渡娘子这才恍然大悟,霜儿是在救她。
她笑盈盈地朝季粤行礼,说:“季叔万福。”
季粤回礼,说:“不敢当。既然是霜儿的姐姐,以后你们可以一起玩。”这句话一说,等于就是承认了。
渡娘子说,她一定要做一顿饭,招待霜儿和季粤一行。盛情难却,而且季粤也真是饿了。他吩咐土兵在堂屋里坐着,自己和霜儿站到了山口。
霜儿说:“季叔真是能掐会算。知道我这里有事,带这么些人来。”
季粤笑着说:“我送屠户回去,一路看到好几个拿刀的山民。我再不带人来,脖子上的脑袋,还要不要了?”
霜儿娇笑着说:“反正是季叔救了侄女。今天的出山银子,我不能要。”
季粤问道:“霜儿,你母亲的礼是全了。父亲那儿,又怎么交代?娶不娶是他的事,能不能娶?却轮不到你干涉。你跟渡娘子结拜,让他娶不了妾,后果你比我清楚。”
霜儿微笑着说:“什么都瞒不过季叔。你救救侄女呀。
我呢,其实谁都不偏向。只是弟弟还小,家里唯有和和睦睦的,我才能安安心心的呆着。可不想每天劝完这个,又哄那个。要是打架就更惨了。像季叔那样安定的家庭,毕竟不多——”
季粤打断说:“听你这意思,苏知州,把我供出去啦?连你都知道了。”
霜儿嘻嘻笑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呀。不过,母亲倒是有交待我办点事。我怕办不好,又不想老看背影,就一口回绝了。人情,都是赚出来的。
季叔,你要是念侄女还小,需要关爱,做点什么温暖的事。侄女会记在心里。”
季粤又好气又好笑,说:“这人情确实不小。这样吧。我问你,为什么你到不熟的人家去,他家的土狗,老是要叫呢?
假如,庚四这山上也有土狗,别的狗在山下过,一般都不会吭声,往前走了。所以都相安无事。
山下的狗也知道,土狗管着这片山,想干点事瞒它,很难的。远方山高海阔,何处不可容身呢?”
霜儿施礼说:“谢谢季叔,不过以后打比方,还是用人。听着怪怪的。幸好季叔没说是野狗,不然听着可难受了。”
两人相视而笑。霜儿说:“不瞒季叔,我原来想在辰州,找个地方先安顿渡姐姐。不过又担心她太美,实在招人注意。正权衡不下呢,有季叔这话,我心里有底了。”
季粤忙摆手说:“千万别扯上我!大的就够折磨人了。小的更惹不起!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是你们父女,母女的事。”
霜儿一笑回身,来灶屋帮渡娘子做饭。
渡娘子见了霜儿,说:“妹妹是官家小姐,怎么能下厨呢?你去歇着吧。”
霜儿一边帮她打着下手,一边接话说:“我生在谁家,你都是梵姐姐。姐姐这么忙,妹妹帮手做些活,是应该的。只是刚才和季叔谈点事,耽误了。你别怪我就好。”
渡梵尘听霜儿说得真诚,就笑了笑,继续在灶台忙碌着。
霜儿去灶下添柴,等火苗蹿上来了,她看着渡娘子,问道:“姐姐知不知道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