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联络他?”
“有联络人。在前面茶馆里,有几个人老坐在那儿,跟他们对暗号,就带你去找王不悟。”
“暗号是什么?”
“你问:海承涨潮了吗?他答:扬都水清的很。”
“不是海承花开了吗,扬都花开了吗?”
秦妈妈一脸诧异,随即一笑,道:“那是去年的暗号了,今年换了。”
公子若有所思:“嘿,一年一换。然后呢?”
“然后没了呀,然后那人就带你去找王不悟,谈好条件,等着他们送人过来。”
“在哪里见王不悟?”
“这个不一定。”
“换地方?”
“每次都换地方。”
“嗯......”那公子点点头,旋即跳下桌面,道:“我要走了。”说着,他手中的软剑轻轻从秦妈妈左嘴角比划到右嘴角,又从她脖子右边比划到脖子左边,吓得秦妈妈哭道:“不会!不会不会不会!”
小轿停在紫金宫的院子里。
“下来吧。”那小公子掀开门帘。此时车内母女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发抖,惊恐地看着小公子,不敢动弹。
“别怕,这里没坏人。”他声音如此温柔,竟还有一些甜蜜,简直像个女声。
母女这才由公子搀扶着,下了轿子。惊诧地看着精致的紫金宫。那小女孩眼中尽是艳羡。
她们跟着小公子进了一间围满绿色窗帘的房间,房内的馨香让她们放松下来。
这时,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走上来,问:“来了?”
“嗯。”那小公子答道。
“你先去换洗,我来照看着。”接着,这女子转向母女,笑道:“我叫九儿,今天就你们二位的是我家大姐和老十四。”
“大姐?今天救我们的明明是两位公子啊。”那母亲惊呼。
那九儿不答话,只是笑,引母女二人在软垫上坐下,给她们端来茶水和点心,催促小女孩吃。
小女孩眼见着晶莹剔透的点心,不住地咽口水,不敢吃,不时地看向母亲。那妇人眼里充满怜爱,摸摸孩子的头,道:“吃吧,孩子。”
正吃着,内室里走出来一个出水芙蓉般的女子,身着抹茶色素衫裙,头发如黑缎子般披散着,脸若白玉雕琢的一般,上面还点缀着一只红莓果小口,看着真叫人喜爱。只是,这女子右脸上一条粉色的伤疤直延伸到脖颈,正如美玉上的裂缝,让人心疼。
那妇人惊讶地微张着嘴,原来这小公子是如此俊俏的女郎啊!
她忙拉着孩子起身,对女郎福了一礼,道:“恩人。”这一猛起身,她身体却遭不住了,再度猛烈地咳嗽起来,九儿忙递过沾了温水的布巾,竟咯了半掌的血。
何忧忙给妇人把脉,不禁心下戚戚,轻轻摇头。
那小女孩趴在母亲床边,问道:“姐姐,我娘怎么样了?”
何忧看着这孩子,道:“你娘还是老样子,生病了,需要休息,你跟九儿姐姐去玩好不好?”
那孩子听她这么说,觉得娘亲的病情并没有加重,不会有危险,就听话地牵着九儿的手,到院中玩耍去了。
此时何忧才问妇人:“你这病多久了?”
“很久了,一直没有好好治,反反复复。”女人声音虚弱。
“如果注重休息,还是有救的。”
“唉,小姐你不用说了,这病我知道。想休息,客人来了怎么休息,一夜一夜地陪,不管他们怎么折磨你,都要陪着。白天还要陪酒,好不了了。”说着,妇人眼角泛泪。
平复了一会儿,她又接着说道:“小姐,不瞒你说,我不仅是这痨病,身上还有脏病。若不是这孩子,我早就不活了。现在......老天爷很快就要收我了。”
何忧不忍,只能起身去找药。
就在这时,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走来,正是乌玉香。
“不必了,她的病已经无药可医,去厨房吩咐做些清淡的羹汤,让她舒服一些。”
何忧欲争辩,那床上的妇人却微笑道:“这位恩人好医术,您是在小粉桥就看出我已病入膏肓了吧?”
乌玉香无奈地点点头。
那妇人却像是安慰何忧,道:“小恩人,没事的,不必可怜我。我这残破的身子,早走反而是解脱,只是......只是......我那孩子......”
何忧期待地看向乌玉香,乌玉香却不说话,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那妇人艰难地抬头,向何忧伸手,何忧重新坐到床边。
那妇人气若游丝,道:“小恩人,不知贵府能不能收了这个孩子,让她做丫鬟、佣人都可以,只要别卖了她,别把她送进恶魔手里。我......我来生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恩人。”
何忧心痛,忙道:“你别这么说,别这么说......”眼睛寻着乌玉香,只见乌玉香冷静地看着自己。
她明白了,她已经可以做这种决定了。于是她说:“你放心,这孩子我会收着做妹妹,好好教她本事,绝不让她受苦。”
那妇人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光泽,口中喃喃地道谢。
院子里传来那女孩跟九儿相互追逐的声音,那女孩儿不时哈哈大笑。她母亲感激地看看何忧,又看看乌玉香,然后轻轻闭上眼睛,面容安然,像是睡着了。
何忧走到院子里,拉过那孩子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眨巴着眼睛,道:“我没有名字,我娘叫我闺女。”
何忧笑了笑,道:“以后,你就叫小金豆。”
小金豆在紫金宫住了下来。
何忧在家的日子,她就跟着学一些功夫。如今青梅会的会众都知道何忧是会长要着力培养的,都严肃地称呼她为“十四”。
唯有对小金豆,何忧是宠溺的。她好像能从小金豆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这日,青梅会在附近州府救了几个被拐妇女。几名会众连夜赶回紫金宫,何忧去在半路上拐向另一个方向。
最近她隐约察觉到那王不悟似有大动作,但还没有查清楚。今日有限,她悄无声息地往王不悟活跃的州府策马而去。不知不觉已经接近边境。
大地上散落着几个乡镇。
何忧在一个饭店门口驻马,准备吃些粥饭。店小二出来迎接,见这位客人一身黑衣,头上还带着一层纱,知道不是普通小老百姓,满脸堆笑,道:“客观,打尖还是住店?”
何忧沉声点了简单的饭菜。
店中散落着其他几个食客,都衣衫破烂,灰头土脸,低着头,一脸的疲惫。
饭菜上来,何忧吃了几口,并不可口,何忧微微蹙眉。
就在这时,几匹马疾驰而来,马蹄声疾如雨点。店中正在吃饭的三名男子脸色骤变,其中一个形容慌张,就要寻找小店后门。另外两个犹豫了一下却坐着不动,脸上是一副放弃模样。
店小二跑过来,对何忧道:“这位客官,您不是这里人,快躲起来!”说着,伸手拉何忧就要往后门走。
“来的是什么人?”何忧问。
“等会儿再说吧,客官,先躲一躲!”店小二神色慌张。
何忧想静观其变,便甩了店小二的手,道:“我没事,你自去躲避。”
店小二见何忧是个不知利害的,自己跑了。经过吃饭的三名男子,叹了口气。
何忧一个纵身,飞到梁上储物的隔层上,低伏着身子,对店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马群在店门口挺住,四名蒙面壮汉冲进店内,看见坐着吃饭的男子,喝道:“去门口蹲着!”那三名男子顿时作哭相,却乖乖地起身去了门口。
何忧的目光在黑纱后变得凌厉。
那四名蒙面男子扫了一眼店堂,其中一个道:“少了一个!”
另外一人道:“看看二楼客房!”
说着,四人冲上楼梯。
一阵拳打脚踢,每个客房的门都被踹开。在第四间客房里,只听一个女人的尖叫和一个男人的哭声。
只听那女人叫道:“别抓我相公!别抓我相公!”
“啪!”响亮的一个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接着是一阵男人的怒吼:“放了我娘子!你们这些畜生!”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听起来那男人和女人被打得不轻。
此时何忧已经从房梁上飞下,躲在客房门外。
那男人被打怕了,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求求你们,别打我娘子,我跟你们走!我再也不跑了!”
那几人这才住了手,拖着男人的衣领,就像拖一条狗一样拽下楼梯。另一人用同样的方法拖着女人。
突然,拖着男人的蒙面壮汉手下一轻,瞬时,拖着女人的壮汉也手下一轻,只见空中一道剑光闪过,那被紧紧攥着的两人衣领已经断了。
那男人和女人哭着抱成一团,四名壮汉正站在楼梯上,东张西望,问道:“什么人?”还未看清,只见一条软剑像飞舞的白鳝,在周围嗖嗖地几声,两人衣扣尽数掉落,两人裤腰已断,忙伸手提裤子。
一阵手忙脚乱,何忧已经飘落到楼梯下方。
四名壮汉怒喝:“好大的胆子!”瞬时已经将何忧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