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暗室里的气氛死寂。
阮清安都顿住了,她早该想到的,林尘又不是从石头里跳出来的,有林启晟这个人渣父亲,却又没见到林夫人,多少有点问题。
只是最开始,她以为林尘是某个爬床的女人给林启晟生下的,这才能解释林启晟能对林尘心狠的原因,结果……是白月光的孩子。
空气都好似变得稀薄了起来,连带着肺部都有种缺氧的窒息感,大脑昏昏沉沉的。
血脉相连时,好似心脏都在疼痛着。
林尘紧紧地凝视着那具骸骨,唯有沉默。
可就在这时——
“别看了,林尘。”
一只柔软纤细的手忽然伸过来,按住了他的眼,视野骤然黑了下来,少女似乎是踮起了脚,勉强地凑到身形高大的青年身前,就连捂着他的眼睛,都艰难地需要攀附着他的肩膀。
可阮清安的手却坚定不移地挡着,温热的呼吸打下来,她认真道:“跟我出去。”
“不需要,我可以——”
“我没担心你,我知道,你没什么反应,也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暗室的门一直开着,这里的气味就会散出去,也会被露出破绽。”
她一顿,柔声道:“所以,出来吧。”
这道声音太温柔了,就像是弥漫着夜色的湖,倒映着月,静谧无声地容纳着夜幕之下的一切——在心底漫开的迷茫,像是在此刻有了宣泄的缺口,却又被她全部接纳。
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把挡在眼前的手甩开,但林尘没有这么做,仿佛失去全部的力气般。
见青年冷静了下来,阮清安小声道:“闭着眼,不能睁开,我马上带你出去。”
“……嗯。”
林尘的嗓音微哑,低低地应答着。
阮清安这才松开了手,确认林尘没有偷偷睁开后,她立刻转过身,处理了一下两人进来的痕迹——虽然上面的灰尘和其他痕迹,显示林启晟可能很长没来过了,但还是要谨慎。
做完这些后,阮清安才看向林尘。
身形高大的青年相当乖巧地站在原地,闭着眼,极具侵略性的眉眼在此刻低垂着,看上去就像是安静而迷茫的大型野兽,等待着她。
她上前半步,握住林尘的手。
“跟我来。”
“……”
被安抚的大型野兽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跟随着他的猫儿,握紧了那在黑暗中的手。
骸骨,死亡,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
他并非没有看过死亡,军火生意涉及太多人命了,在不算遥远的公海之上,他也并非没有动过手,可这次不一样。
视野中一片黑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走出暗室,能传递来的触感只有那只柔软的手,牵着他,一步步地往外走着。
一种近乎奇特的信任在心底蔓延着。
‘我给你闭上眼,堵住耳的信任。’
混乱的心绪,透过这股莫名的信任传递,他下意识握紧了掌心间的手。
片刻后,阮清安一边牵着林尘,一边艰难地关上门,重新在门上挂了锁,随后才带着他走出了通道,又按了床头的机关。
伴随着细微的声响,黑黝黝的通道关闭。
“可以睁开了,林尘。”
阮清安这才松开了手,可青年的眼睛眨了眨,刺眼的光疯狂地涌了进来,他有些不适应地再次闭上,下意识攥住她的手腕。
他低下头,借着她的手挡住眼,就像是低头蹭着主人手心的大型猛兽。
缓了片刻,林尘的眼睛这才适应了光线。
青年向来不愿意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人前,就连此刻的情绪都收敛压抑着,阮清安不由得叹了口气:“走吧,先离开这里,林启晟那老东西应该不会把其他的藏在卧室。”
……
兜兜转转,两人再次回到了林尘的卧室。
至于阮清安的卧室,其实保密程度远不如林尘这里,毕竟她还处于一种被半监视囚禁的状态,反而不如林尘这个活阎王压迫感强。
也没有佣人敢来触林尘的霉头。
回到卧室后,阮清安关上门,而林尘则是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靠着椅背,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半边脸遮住,看不清他的神色。
“还好吗,林尘?”
“……你想找的是那些替身的事情吧。”
林尘仰着头,声音微哑地说:“我可以告诉你,就当是……你带我找到我妈的回报。”
是回报吗?
或许是,或许……
只是他想找个倾诉的理由,想找个留下她的借口,那过分温柔的安抚像是罂粟般让人上瘾,抚慰着泛起波澜的情绪。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娇小的少女坐下。
他似是松了口气般,但这细微的反应被林尘也全然控制住,不露分毫,这才道:“之前林启晟那老东西已经找了不少个女人了。”
“他每一个都和我说过,也说要成为我的未来小妈,只是你是唯一一个,特意让他把我叫回来,必须见一面的人。”
林尘一顿:“之前的那些替身,有些贪图富贵,讨好林启晟,但下场都一样。”
“什么下场?”
“死了。”
林尘冷冰冰地说:“有些反抗的,死在了和林启晟相处时,有些顺从的,最多也活不过举行婚礼的前夕,总之——他发疯是常态。”
闻言,阮清安的睫毛微颤:“看样子,哪怕我能把林启晟稳住,也活不了多久。”
“死在婚礼前夕,我大约知道原因。”
林尘话锋一转:“我其实没见过我妈,林启晟一直告诉我,我妈和他很恩爱,但是黑道生意危险,有一次我妈保护他,最后死了。”
“林启晟说,她就是死在了婚礼前,那次他们被对家袭击了,全靠我妈保护,他才活了下来,告诉我说,他们情比金坚。”
阮清安一顿:“放他的狗屁去吧。”
情比金坚?
夏安安听到,都能气得爬上来给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