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语音不是花痴,她只不过是生长的环境不同,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要抢过来,在这样的口号下长大类,所以她觉得理所当然。但她是个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这人的美色迷惑了她一下子。
此时再被推开,他眼中的厌恶、冷漠和他隐忍的暴怒,都让木语音很没有面子。
她好歹也是名震四方的土匪头……的女儿!名字在方圆百里那也是响当当的,竟然敢这样对她。她紧握双拳正想上去扇这男人两个耳光,但是四周那群奇怪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她忽然僵硬,全身冰冷。
她忘了,她现在是个灵魂附体!是个霸占了人家身体的灵魂啊(说白了是个鬼啊),怎么可以见光?怎么可以嚣张?木语音吓得脸又白了白。
一边站着的喜婆婆见状立刻将喜帕拾起来盖在了她的头上,扶着她谄媚的笑道:“有惊无险,证明新娘子有福气啊,嫁给咱们小王爷那就是更大的福气了,赶快跨过火盆进去拜堂喽。”
众人发出善意的笑声,没有人敢乱说,伍王爷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兄弟两个关系相当好,伍王爷又手握重权,可谓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就算明知道小王爷活不久,众人也是专挑好话说。
伍佰利眼看着木语音要跨过火盆,他紧握拳头,恨不得立刻阻止,可又不能在这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出岔子,不然父王和王府的脸面往哪里放?
木语音真的不想嫁人,但此时的她非常明白,她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身不由己更不敢放肆,生怕自己被人发现后活活烧死,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既来之则安之。
在喜婆婆的指引下,木语音轻轻抬起腿,迈过门槛和火盆,在伍佰仟的牵引下进入了拜堂的大堂,里面此刻更是热闹,能坐在这里的人,无不是高官贵族,皇亲国戚。
高堂之上坐着两名老人,男子国字脸,鬓角斑白,年约五十左右,威严魁梧,是伍佰仟的父亲伍王爷伍德国。女子也差不多五十岁左右,脸上保养得很好,因为笑容满面而堆起些许皱纹,慈祥的看着进来的木语音。她是伍佰仟的母亲,李氏。
“王爷王妃,吉时已到,请小王爷出来拜堂吧。”喜婆婆讨好的笑道。
“去请小王爷。”王爷声音低沉,威严中倒也能听出一丝喜悦。
木语音不安的站在那里,她看不到外面,但能听到,忽然人们发出了阵阵惊呼,她诧异的仔细听,忽然听到了哼哧哼哧的声音,木语音疑惑,这声音听上去咋那么象……猪呢?
“哈哈哈,快看,一头猪!佰仟哥哥变成一头猪了。”孩子天真的声音在大堂里响起,整个大堂唰地一片寂静。
王爷冷声道:“小欢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小王爷呢?”
那小欢子战战兢兢的道:“回王爷……小王爷说他身子不便,就让这头猪代替他来拜堂。”
轰地一声!众人仿若炸开了锅,木语音压制的怒火在一次的被点着。
可就在木语音暴怒边缘的怒火控制不住,想要掀桌子砍人的时候,一把威严的嗓音忽然响起,吓得她连忙缩在了原地。
“胡闹!”王爷拍案而起,双眼冒火,眼看着就要一声令下派人前去抓伍佰仟了,忽然听到一个柔弱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王爷!你莫生气,您也知道佰仟的身子体不好,他的心思妾身能明白,这场婚事说的好听点是成亲,可说白了还不就是冲喜?为什么冲喜我们心中明白,佰仟那孩子心思聪慧自然更加明白。试你想想,一个嫁进来就等于是承认了他身子不好的女子,如何能让佰仟接受和喜欢呢?”
说话的是侧妃白氏,她是伍佰利的亲生母亲,在家里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更因为长相甜美并且善解人意,而被王爷宠爱。她此刻开口,说的都是真的,却没有人想到她能将实话说出来,听上去是为了伍佰仟辩解,但实际上又不是那么回事。
木语音听了这白侧妃的话,心中冷笑的给了她一个评价,只要是个明白人就能听出来,这话简直一箭三雕啊,既表明了小王爷身子不好,又表现了她的善解人意,更给了木语音一个巴掌。
虽然这一巴掌是给木语棉的,但现在是她木语音站在这里,丢人的也是她。无形中就告诉木语音,她不会受宠,她嫁过来也是受气,就连她的夫君都不会喜欢她。
老王爷想必也是想到了爱子的身体状况,一瞬间有些沮丧,叹息一声对王妃说道:“那也不能如此胡闹,这可是他的好日子,怎么也不能让他在任性下去。你是他的亲生母亲,你去将佰仟找来吧。”
李妃脸上的笑容早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任谁这样说自己的儿子都会不开心的,她恨死了白侧妃,平日里嚣张也就算了,竟然在她儿子的大喜之日,说那样晦气的话语,真的是可恨可气。
但她必须要忍,如今她大权都已经被白侧妃这个贱人给抢去,王爷又信任宠爱白侧妃,伍佰利又处处都比佰仟强,她不忍耐又能怎么样呢?为了她的三个儿女,再苦再难她也会笑着面对的。
“是王爷,妾身这就去找佰仟。”王妃雍容华贵的离去,那云淡风轻的样子比白侧妃的梨花带雨要清雅许多。
木语音勾着嘴角听好戏,上山当土匪之前,自己家不也是这样么?她娘和二娘三娘之间,天天风起云涌的,她在女人们争宠斗法中渐渐长大,自然对其中的猫腻很有感触。
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争,她以后就要在这样热闹的家庭中生活了么?天天看大戏倒也不错,不过前提是她这个鬼能活下来。
王妃来到伍佰仟的房外,就听到一阵几乎窒息的咳嗽声,她脸色一变连忙提裙进屋。一看到缠绵床榻的儿子,她红了眼颤抖的喊道:“仟儿!”
伍佰仟听到母亲的声音忙抬头,那张苍白的容颜能瞬间揉碎了所有人的心扉!
满室苦涩的药味中,伍佰仟抬头,凌乱的发丝迭起,零零落落的在耳畔眉间脸侧如墨酝开,投下一片的阴影却遮挡不住他高蜓的鼻梁,上面布满晶莹剔透的细小汗珠,那狭长的眸子此刻微微睁大,翘起的睫毛仿若天庭遮挡朱颜的水晶珠帘,将他那双盛满痛苦的幽深眸子里所有倔强的光芒寸寸割碎,凄厉华美的叫人心颤。
猛然间,他眸子轻眨,之前那眼中脸上所有的痛苦之色仿若只是别人的恍惚而已,他笑的一派肆意与欢腾,撒娇般的对恐惧难过的母亲说:“我最美丽的娘亲怎么眼红了?该不会是您那还没拜堂的媳妇惹您生气了吧?我就说不要媳妇,您偏不听,您看,儿子娶的媳妇还没到呢,您倒是先给那人气着了。”
听着伍佰仟明明嘶哑干涩的嗓音,偏偏说着如此轻快的话语,王妃简直心如刀绞,那扑过去的动作也骤然僵住。儿子被病痛折磨到如此地步,尚能对着别人笑,她这个做母亲的怎能让儿子担心难过?
王妃稳住心神走过去,怜爱无限的用手轻点他的脑门,又温柔的为儿子将那凌乱的发拢齐,嗔怪道:“就你油嘴滑舌,刚刚咳成那样,可是不舒服了?”
伍佰仟抓着母亲的手笑得没心没肺:“哪儿啊,儿子好得很,只不过是因为要娶回来一个女人而心理不舒坦,儿子独来独往惯了,您和父王偏要往儿子房里塞个陌生人,还不行儿子自个怄气?”
“可不能自个怄气,你都多大了还不娶媳妇,那不让人笑话么?还有刚刚,怎么能弄一头猪去?那么多人呢,让你父王的脸面往哪里放?”王妃佯怒道。
伍佰仟洋洋得意的冷哼一声:“大哥比我大,不还是没娶亲么?再说那头猪,那是给那女人的,父王明白的,不用担心。”
“那也不行,你之前不是答应娘了么,今天会好好的拜堂成亲的,不能说话不算话啊,不然娘之前答应你的话也要不作数了。”王妃说着,眼眶又红了,可见是再也忍不住那酸涩的眼泪了。
伍佰仟脸色一变,咬牙切齿的道:“您竟然为了一个死丫头和我哭?”
“娘能怎么办?都到了这一步了,你不能这么坏,不能毁了人家姑娘!出不出去拜堂成亲,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以后娘若哭瞎了眼睛,你可别上难过。”王妃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她和儿子之间的承诺,不管伍佰仟的身体撑到哪一天,不论他们母子之间谁先一步离开人间,都笑着面对,谁也不哭!可是每一次看到伍佰仟明明痛苦却强装快乐的样子,让她这个做娘的怎么能不难过落泪?
她的儿子这么优秀,这么孝顺,为何却这么的命运坎坷?若可以,她这个母亲恨不得为他痛,偏偏她无能为力。
毁了人家姑娘?恐怕他真的娶了那姑娘才是毁了人家吧。一个将死之人,凭什么娶妻?
伍佰仟看着母亲又显得苍老了许多的背影,咽下喉咙里那阵奇痒难耐的咳嗽,艰涩的说:“娘,若这是您希望的,儿子去和她拜堂就是,您……别哭,别再为了我哭,儿子怕到死都还不清您的恩情。”
伍佰仟知道木语棉的盛名,才女,不知道有多少名门望族惦记着她呢,只不过他的门第更高,别人也只能望而却步。
迎娶木语棉不是伍佰仟想的,他这辈子最爱的人就只有一个为了他忍受一切放弃一切,生育他养育他陪他一起痛苦的母亲,而他苦苦撑着这条命,只是希望在他活着的时候,让母亲多一天的尊荣,他知道,他若死了,他母亲必定会被那群女人联手拉下来,他没能力保护和帮助母亲,就只能用他的生命去为母亲多争取哪怕一天的安稳。
可是这样苦撑着的身体,早已经精疲力竭,还能撑几天呢?不过是痛上加痛罢了。
“王爷佰仟来了。”王妃回到大堂对王爷浅笑道。
王爷看她微微红润的眼眶,无声的叹息一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小王爷到!”
木语音心脏怦怦快跳了几下,她咬着嘴唇屏住呼吸,听到的是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有人走到她的身边,一把好听但和黯哑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儿子见过父王,母妃。”
王爷看着伍佰仟从外面被人扶着进来,那样俊美的孩子,本应该策马扬鞭肆意人生的。他心头不禁黯然,再也没有责怪伍佰仟的念头,慈祥的道:“既然来了就先给你媳妇赔个不是,拜堂吧。”
伍佰仟勾着苍白的几乎透明的唇,嘴角弧度很好看,他歪着身子全然靠在小欢子身上,无力的样子,对木语音笑嘻嘻的道:“你就是本小王爷以后的媳妇啊?既然是我媳妇,那就不能生我气,知不知道?”
他说着,竟还抬起了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木语音的额头。
“哎呦!”木语音蒙着盖头当然看不到,被弹到了之前撞在轿子上的地方,她疼得没忍住叫了一声。心里暴怒,这古代人是不是都手贱啊,等姑奶奶找到好办法活下来,一定拿着菜刀砍翻你们这群臭男人。
“别胡闹。语棉啊佰仟就这样子,没个正经的,你不生气吧?”王妃和蔼的对木语音道。
当然生气!可木语音得忍,等洞房再收拾他,那就到晚上了吧,哼,她这个鬼一定不怕晚上的。她娇娇弱弱的点点头,众人大笑中,王爷说那就拜堂吧。
将军府
满身是伤的木语棉此刻满眼怨恨,看着镜子中额头上的那条伤痕和满脸的青肿,她啪地扔了镜子,阴狠怒道:“木语音你个贱人!我不过是稍微激怒你一下,你竟然就将我往死里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你以为你抢走了我的东西?哼,掉入我的陷阱都不知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蠢啊,这一次我就让你彻底身败名裂!”
“你想让她怎么身败名裂?”阴冷的声音忽然响起。
木语棉狞笑道:“这桩婚姻是我的一个劫,我利用木语音躲开这个劫,还顺手将她推进了火坑里。抢夺妹妹的夫君,还将妹妹重伤,这个消息一旦传开,你觉得木语音还能有好日子么?就连我那个爱她如命的父亲都要哑口无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