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万里无云,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整个大山仿佛人间仙境。江小洁怀抱着刚满周岁的李泰戈,满脸阳光地回大山里的老家了,她身后跟着的是‘左手一只鸡 右手一只鸭’的李经天。一家三口走上老家门前那个上坡时,就看到了幸福美满的江家人。妈妈带着三个妹妹坐在前坪中央,她们在那里剥豆子,江家姐妹们小时候最喜欢吃妈妈炒的豆子了。爸爸也在那里屋前屋后屋里屋外忙个不停,只见他一时喂喂鸡鸭,一时浇浇菜地,一时又去摸摸那只他最爱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的大公羊。江家人见到江小洁带着女婿回娘家了,都热情地过来迎接。妹妹们马上围住了姐姐姐夫,还‘姐夫姐夫’叫得可甜了。爸爸妈妈开心地抱着外孙李泰戈,直夸外孙长得好看,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爱。最小的妹妹江小玉也长高了,应该都要上五年级了吧,还缠着姐夫李经天要吃零食,跟小时候的江小洁太像了……
突然,四周的一切开始摇晃起来。然后,大山碎了,老家的房子碎了,亲人们也碎了,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碎片,纷纷坠落。再后来,无数道刺眼的光通过那些缝隙射向江小洁,令她无法睁开自己的眼睛。
一阵嘈杂的民间乐器声强行钻入了江小洁的耳朵,硬是把她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唢呐声、锣钹声、钟鼓声,此起彼伏,铿锵有力,抑扬顿挫,你追我赶,演奏者都十分卖力。仿佛是声音越大,就可以让捣乱的小鬼不敢挡路,死者就能在去往投胎的路上没有任何阻碍,就能够一路走好!
只是对江小洁来说,这声音真的是太吵了,似乎都要把李家那三间土房子震塌了。
按照当地的风俗,李经天属于父母健在的年轻人,这种年轻人去世后是不办丧事的。但是,考虑到李经天已经结婚生子,李家父母还是决定为他简单地操办一下,只是相对老年人去世的那种‘喜丧’,流程就会简略很多。
一开始,李家父母是准备在新房子里给李经天操办的,只是他们的小儿子李纬地死活都不答应,说什么刚建的房子,在里面办丧事太晦气。
李家的那些亲戚朋友,也没有人能跟他讲得通道理。
“纬地啊,这房子是你哥哥和你嫂子建的,他生前没住过几晚,这人都要入土了,住一晚自己的房子,怎么就不行了。”
“他人都死了,房子都是我的,我的东西我说了算,就是不行!”李纬地依旧那样恬不知耻。
最终,临走时,李经天也没住上自己苦心建设的小洋房,而是在那破烂不堪的小土房里面凑合了三个晚上,便画上了自己的人生句号。
那段时间,对江小洁来说,真是度日如年。
江小洁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在前世就与李经天结下了血海深仇,所以这一世,这个男人要来如此地伤害她。
三年前的那个令人绝望的夜晚,他用那样残酷的方式夺走了她最宝贵的东西。从此,她陷入了无限的悔恨和痛苦之中,她仿佛陷入了泥沼,经历了好长时间的煎熬,无法自拔。
李泰戈出生后,她也慢慢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在李经天的殷勤关爱中,她也慢慢给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男人打开了自己的心门,似乎已经从内心把这个男人当成了自己的另一半。谁知他又以这样的方式抛弃了她,仿佛是把她那已经结痂的伤口无情地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再狠狠地洒上了一把盐。
李家父母和李纬地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狭隘自私,以及对她那莫名其妙的敌意与不尊重,也让她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内心变得更加心力交瘁。
李经天入土为安的那天晚上,刚经历了一场巨大悲痛的李家,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有李家父母,李纬地,江小洁,以及她怀中的李泰戈。
“现在,经天已经入土为安了,关于如何处置他的身后事宜,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商量一下吧。”李家老太一边用小手绢擦着鼻涕,一边悲伤地说道。
李家老头坐在老太旁边,依旧默不作声,江小洁坐在稍远的位置抚摸着熟睡中的李泰戈,李纬地坐在江小洁身后,眼睛还不停地在江小洁身上瞄来瞄去。
“具体的事情呢,就是经天死的时候,那边赔偿了十万块钱。这个钱是我们李家儿子的卖命钱,自然是要用在我们李家人的身上。”李家老太开始提及赔偿金的事情了。
“这个就是我们老俩口的养老钱和孙子李泰戈的抚养费,由于泰戈才两岁,所以呢,我们就是暂时替他保管。”李家老太继续说道。
“当然呢,这个钱也可以由小洁来保管,但是我们有个前提条件。”李家老太说完,便望了望江小洁。
虽然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但是江小洁似乎是没听到一样,继续低头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就是小洁嫁给纬地,那样我们也放心!”李家老太淡淡地说出了前提条件。
原来,李纬地早就对江小洁垂涎三尺了,哥哥在世时,他还忌惮三分,现在,哥哥死了,他自然就迫不及待地露出了狐狸尾巴。
据说当天,李纬地跟李家老头老太提及此事之后,李家老头老太不但没有责怪小儿子不懂事,而且还找那个厉害的算命老先生算了一下。江小洁和李纬地的生辰八字六合,江小洁属羊,李纬地属马,两人结婚的话,是可以白头偕老的。所以,这次李家老头老太没有反对江小洁再做他们李家的儿媳。
江小洁再次见识了李家人的狭隘自私和冷酷无情,虽然她内心无比的愤怒,但是她却没在语言中表露出来。
“今天是你们的儿子和你的哥哥落土的日子,你们怎么能在这样特殊的日子里提及这样可笑的事情?你们就不怕李经天今晚回来找你们哭诉吗?”江小洁对李家老头老太和李纬地发出了戳心的两连问。
“如果我在乎这个钱的话,我当时在现场就可以拿走属于我的那一份,但是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知道你们是在乎这个钱的。”江小洁接着说。
“虽然,李经天走了,但是他还留下了李泰戈,这是你们李家的血脉,也是我与你们李家联系的纽带。我不想李泰戈失去了爸爸,还得失去爷爷奶奶的关心。”江小洁边说边流下了眼泪。
“我也感激你们这两年来把李泰戈照顾得很好,费了很多心思,那个钱你们拿着就拿着。但是,我不会跟李纬地结婚的,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说完,江小洁就抱着李泰戈走向了自己的房间,只留下李家老头老太和李纬地三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