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心就这样看着“她”和那个小少年怎样朝夕相处,怎样躲开来找她的侍卫,怎样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依偎取暖。
十三岁那年,她不顾父皇的反对要去边关找殷无问,殷无问为了让她死心,于是便说如果她能找到七叶佛莲,那他就愿意跟她好。
后来她听说凤临国有七叶佛莲的踪迹,于是她去了,然后救下了被差点打死的兮玉。
后来她还是被侍卫找到了,侍卫奉她父皇命令要带她回去,然而在躲避的时候,她不小心从高楼跌下,满头鲜血。
醒来后的她忘了为什么要来凤临,也忘了那个将她当作唯一救赎的小奴隶,记忆停留在了她出发前来边关的那一天。
分别的那天,小奴隶挡着她的轿子不让走,整个人顶着她陌生不解的目光,哭的稀里哗啦,鼻涕眼泪一起流,看起来更丑了。
“小姐,你是不是嫌奴长相可怖,所以不喜欢我了。”
她歪了歪头,疑惑说道:“你是谁,本宫不认识你。”
小奴隶绝望地抱住轿子,但是人又瘦又小,直接被侍卫拖到了一边。
她走了,小奴隶跪坐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云心走到身旁,心疼地拍了拍小奴隶的发顶,但是却无法真正触碰到他。
然而小奴隶却像是感到了什么,目光准确地落在了云心所在的位置。
“你...你是谁?”
云心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这般敏感,随后眉眼弯了弯,回道:“快快醒来吧,答案需要你自己来找。”
说完,云心的身影或作烟雾,消散在了原地。
“不要走。”
云心意识回归,就对上了鬼医探讨的目光。
“香燃尽了,成功了吗?”
云心正想回答,忽然身旁一道冷厉的视线袭来,随后她的手腕被人死死攥住了,用力到有些发疼,好像怕对方会再次跑掉一样。
云心错愕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隐忍、深邃的眸子,随后假装轻松地弯了弯眉眼:“你醒了,我的小奴隶。”
在对方难以置信,犹如破碎水晶般摇摇欲坠的目光里,云心一把将其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我回来了。”
鬼医和风暗默默退出了房间,顺便将一旁看热闹的谢易拉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两人。
“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那时候我失忆了,所以没有认出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还有你的事,我发现我对你事一如所知,可以告诉我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你身上的蛊...还有你的故事。”
兮玉颤抖着抱紧了云心,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从对方的怀里退了出来,缓缓将往事说起。
“我的父亲灭了我母亲的部落,霸占了她,母亲一生爱自由,恨极了我的父亲,但是我父亲为人谨慎武艺高强,气运极强,我的母亲设计怀上了我子,借由血脉禁术,给我下了蛊,然后拖垮了我父亲的身体,每日辰时毒蛊发作,整个人犹如冰火两重,在我身上越疼,我父亲会更甚。”
“父亲死后,毒蛊双倍反噬在我身上,所以我的前身覆盖着黑色纹印,父亲的族人将我认作不详,要把我杀死,我逃了出来,被当成奴隶贩卖,后来奴隶场看我许久没有买主,日日浪费吃食,便将我赶了出来,然后便遇到了你。”
“你离开后,我被我母亲的结拜姐妹救了回去,我将其认作姑母,姑母嫁与凤临定国侯为妻,育有一子,自小神童,名为祈言。”
“后来父亲的儿子为了争夺权势自相残杀,族中无人,我的姑父便拥立我继承了父亲的权势,因身体毒蛊缘故,便让其子代为监国。”
说到这里,兮玉忽然朝着云心勾唇一笑,而后身形渐渐抽长,最终由一个清瘦的少年,变成了一个高挑健硕的青年。
云心望着他手里撕下来的面具,又看了看那张极具侵略性的俊脸,忽然失去了言语。
“现在,你知道我是谁了吧。”
云心震惊地看着对方,显然有些没回过神来,虽然她心里一点都没有被对方欺骗的恼怒感。
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明明是个大狼狗,偏偏要装小奶狗来哄骗她,忽然心里升起了一丝羞恼。
只见云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云心的反映顿时把兮玉吓了一跳,云心打他骂他他都应着,但是一言不发地离开,顿时让这位一向淡漠无情的凤君陛下慌了神了。
他下意识还将自己代入了兮玉的身份,连忙追了上去。
“殿下,你要去哪里。”
坐在石桌上喝着药茶的鬼医和风暗看着兮玉变了个样子倒是一脸淡定,就是一旁的谢易难以置信地张大了嘴巴,手都比化出了残影。
鬼医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做小伏低哄云心的某人,十分嫌弃地说道:“不过是某个骗子良心发现了罢了,不用管他。”
夜风微云,众人虽然互相嫌弃,但是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的画面倒也算得上温馨。
半年后,公主府。
云心望着赖在自己府里不走的某人,故意板着脸说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早日回朝。”
然而某人却像是听不出云心赶客的意思,将自己手里的碟子递了上去。
“殿下,这是我刚做的红醋排骨,您先尝尝。”
看着那张温柔带笑的俊脸,云心发现自己无法生气了。
“冀云心”人设不喜甜,其实原本的兮玉也不喜甜,真正喜甜的人是她。
就因为那年初遇,她说了一句她没有吃过糖醋排骨,所以他便记了一辈子。
“你什么时候回去?”云心吃了一块糖醋排骨,好似无心问道。
“我在意的人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兮玉温柔回道。
“那你是不打算自己回去了?”
兮玉忽然调笑说道:“如果殿下愿意随我一起的话,那我便回。”
“好。”
兮玉愣住了,呆呆问道:“殿下你刚才说什么。”
云心望着眼前人呆呆发愣的样子,忽然心里泛起了涟漪,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我说,好。”
这一刻,我不是大邕国的长公主,只是一个想要回应你、拥抱你、尝试爱上你的我。
而你也不是凤临国的凤君陛下,只是一个等待我来靠近你、抓紧你、一直深爱我的你。
晋元三年,大旱结束,次年三月,山花烂漫,十里红妆,百里相迎,只为迎娶一人。
有史记载,凤临国君凤兮玉与皇后冀云心伉俪情深,白首成约,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为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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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邕国,南风楼。
一个衣衫褴褛,手脚畸形的人正缩在缩在柴房里,全身颤抖着,好像陷入了梦魇。
“我...我是大邕国的大将军....你们敢动我,我一定让你们不得好死。”
“为什么要救我,给我解毒,让我死吧。”
“我才是大邕国的皇帝陛下,冀云心、冀北宸你们都去死。”
.....
第二天,等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嘴角还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楼里的小厮晦气地将其扔到了乱葬岗,一代名将,他没有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是憋屈地死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暴尸荒野。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下场如此凄凉,也不知道曾经有一个人爱他如命,也恨他入骨,因他从地狱归来,只为斩尽他的红尘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