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市的夏天的确挺热。
靳瑾站在树荫下，还是觉得汗水在顺着自己的额头往下流。
树上的知了仿佛也叫累了，一声声的，有气无力的样子。
“小瑾，吃碗凉虾不？”
周爱玲低头问着。
靳瑾摇摇头。
周爱玲看着她额上的汗水，又添了点力扇扇子。
今天是余思言中考的最后一堂考试，靳瑾陪着周爱玲来了。
铃声响起，没过多久学校门口便出来一波波的学生。
太阳又晃眼睛，靳瑾也看不见余思言在哪儿。
蓦地一双手拉住她，靳瑾抬头一看，余思言正冲她笑。
“你怎么来了？”回头又喊周爱玲，“妈。”
接到了余思言，周爱玲跟靳瑾就往回走。
“小瑾不是也着急吗，我们就一起来接你了。”
周爱玲给两个孩子扇扇子，路过商店，靳瑾顿住了。
“玲姨，思言哥哥，我请你们吃雪糕呀。”
周爱玲笑着问:“我们小瑾有钱吗？”
靳瑾点头:“我这周的零花钱呢，一点都没动。”
三人选了雪糕，周爱玲也不可能让靳瑾付钱，自然是她付的。
“想吃什么，妈买点菜回去。”
余思言倒是无所谓的，天这么热，他没什么想吃的。
周爱玲又扭头问靳瑾:“小瑾想吃什么？”
靳瑾歪头，眼珠子转了转:“南瓜绿豆汤？鱼香肉丝？”
“好好好，都满足哈。”
周爱玲带着两孩子去了菜市场，靳瑾跟在后面拎菜。
余思言伸手去拿，靳瑾把南瓜抱得紧紧的:“思言哥哥你辛苦了，我来！”
余思言瞧着她抱不动还非要往怀里裹的样子就好笑，不由分说就从她手里拎过了菜提着。
靳瑾见状乐呵呵的跟在后面走。
路上遇到周爱玲厂里的同事。
“小周，你儿子不是中考吗？怎么样啦？”
周爱玲笑着回答:“才刚考完出来，这不，买菜来了。”
“哎哟你儿子长得真帅气，听老刘说成绩好得很，你福气真是好呀。”
周爱玲不是特别喜欢应付这些恭维的话，只好笑着点点头，借口回家做饭先走掉了。
回了院子就看到王雪梅在水槽里洗菜。
“奶奶！”
靳瑾叫了一声，王雪梅回头:“哟，回来啦？”
周爱玲笑着点头:“梅姨，走，去我家做饭。”
王雪梅一拍手:“我也这样想着呢。刚才我还去买了只兔子回来，小言不是喜欢嘛。”
周爱玲一听就不好意思起来:“您太客气了。”
“这有什么？你真是。”王雪梅将洗净的蔬菜放进淘菜盆里，拿了帕子擦干手上的水。
“走吧走吧，你们先上去，我去冰箱里拿兔肉。小瑾，把这菜也端上去哈。”
“好的奶奶。”
靳瑾去拿淘菜盆，随着周爱玲余思言上楼去了。
两个大人也不要余思言他们帮忙，靳瑾便扭着余思言下跳棋。
余思言纳闷:“你不是快期末考了，还下跳棋？”
靳瑾尴尬一笑:“思言哥哥，嗯，我们不拘小节，不拘小节哈。”
“小学没这么快放假的，是下周考对吧？”
见余思言这样问了，靳瑾也只好点头。
“去把作业拿来。”
“哥……”
她一求人的时候，就只喊哥了。
余思言不为所动:“快去。”
靳瑾没办法，只好回了家拿了作业上来。
余思言拉着她进了房间，示意她坐在书桌前。
靳瑾听话照做。
“先做吧，完了我再检查。”余思言说着从抽屉里翻出复读机，又拿了一盒磁带放进去。
靳瑾瞥了一眼磁带封面，上面写着八度空间。
余思言坐在一旁，拿了本书，一边听歌一边看书。
靳瑾咬了咬唇，她想扯一个耳机过来塞自己耳里，但是忍住了。
她还是专心写作业吧。
小学的作业不多，没一会儿靳瑾就写完了。
余思言拿过来看了看，没什么差错。他微微笑起来。
靳瑾也笑，一脸讨好的样子:“思言哥哥，我也想听。”
余思言取下一只耳机，温柔地给靳瑾戴上，他离她很近，靳瑾都能看清楚他长长的睫毛。
“思言哥哥。”
“嗯？”
“你真好看。”
余思言闻言不禁笑出声:“哪里好看了？”
靳瑾老老实实回答:“哪里都好看。”
“好了，快听歌吧。”
“好。”
靳瑾一听就发现有的歌是听过的。
她惊奇地睁大眼睛:“思言哥哥，这个，学校门口那家店，天天都在放呢。”
余思言捏捏她的脸:“好听不？”
靳瑾使劲点头。
余思言笑笑，没再说话。
余方成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饭菜做好。
余思言帮着摆碗筷，又督促着靳瑾去洗手。
余方成看了看余思言，问道:“考完了就放松一下，你们没有同学聚会？”
余思言摇头:“有，估计都会说考试的事，我不想去。”
自家儿子什么性格余方成也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考试后议论有关考试的事，他就没说什么。
“你帮我借的书，怎么样了？”
余思言说的是高一的课本。
余方成噢了一声:“后天老李就给我带来，到时候我拿回来。”
“好。”
王雪梅跟周爱玲把菜都上齐了，这才坐下。
余方成没见着靳童扬，就问道:“童扬又出差了？”
王雪梅摇头:“没有，今天他有应酬，回不来。”
靳童扬做的生意是跟学校有关的，小卖部呀，电脑呀什么的，应酬也多。余方成表示理解。
“那我们就开动吧。”
“好的好的。”靳瑾已经迫不及待了。玲姨做的饭比奶奶做的真的好吃一百倍。
吃得太快，靳瑾被噎着几次。余思言无奈，却还是动作轻柔地为她拍背递水。
王雪梅看得直摇头:“这孩子，什么时候能像个女娃娃，斯文些。”
周爱玲笑道:“梅姨，小瑾要是突然斯文了，您怕还不习惯呢。”
王雪梅若有所思:“这倒也是哈。”
两个孩子自然是最先吃完饭的，余方成让他们两个下楼去把藤椅擦一下。
夏季，尤其是暑假的晚上，家属院里的人几乎都会在院子里摆上藤椅乘凉。
大家会聊聊工作的事，或者拉家常，再或者聊聊八卦之类的。
因为地面热气重，余思言接了水撒在空地上，顺便把其他地方也撒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藤椅搬出来，用帕子擦拭了晾在那儿。
隔壁的刘桂芳也出来准备浇水，余思言出声说道:“刘阿姨，浇过了。”
“哦？小言你有心了，谢谢啊。”
“没事。”
刘桂芳又拉着余思言叨叨了几句。
靳瑾肚子已经没那么撑了，就准备进屋洗澡。
“思言哥哥，你也回去洗了澡下来吧，记得带上你的复读机。”
余思言点头。
大概八点钟的时候，院里都摆上了藤椅。余思言跟靳瑾在葡萄架这边乘凉，一群大人在那边。
两人躺在藤椅上，听着歌，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余思言透过葡萄架子看星空，表情淡淡的，也不知在想什么。
靳瑾把耳机往耳里塞了塞，转了身望着余思言的侧脸，也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问道:“思言哥哥，你高中还是会在一中的吧？”
余思言有些莫名:“怎么这么问？不在一中，还去哪儿？”
靳瑾嗫嚅着说道:“不是还会去国外吗？我班里有个同学，她说她姐姐就是去了国外读书。”
余思言失笑:“小瑾，去国外读书也没有这么容易的。再说一中挺好的。”
靳瑾点头，又说道:“那高中你还当播音主持吗？”
这三年的艺术节校庆之类的，都是余思言在主持。
“不知道，不忙的话，也许会的，”余思言看到靳瑾在拿手挠腿，“蚊子？”
靳瑾委屈地伸出腿，昏暗的光线下，余思言都看到好几个红包。
“你呀，总是这么招蚊子。”余思言拿起蒲扇开始给靳瑾扇。
靳瑾笑眯眯的:“思言哥哥，你对我最好了。”
“靳叔叔跟王奶奶对你不好？我爸妈对你不好？”
“不是，”靳瑾不知道如何解说，目光流转间看到对面单元的一个身影，赶紧说道，“陶小红来了，思言哥哥，你就说我睡了啊。”
靳瑾闭上眼，又睁开，表情严肃:“你不许跟她说话，每次都跟我抢你，讨厌。”
余思言手里的蒲扇也没停下，忍住笑说:“马上就过来了，你快闭上。”
靳瑾赶紧闭上眼。
陶小红跟靳瑾差不多大，但是没在附小读书，什么都喜欢跟靳瑾争，余思言也是知道一二的。
陶小红跑近了，还未说话就被余思言制止了。
他嘘了一声，轻声道:“小瑾睡了，你去别地玩吧。”
陶小红站在那儿，又往前走了两步，发现靳瑾一副熟睡的状态。
陶小红嘟嘴:“我是想找你玩的。”
“改天再玩哈，”余思言朝余方成那边看过去，“我爸让我照看小瑾。”
陶小红看了看余思言，又看了看余方成那边，乖巧地点头，然后走了。
其实院里的小朋友基本上都听他话的。
直到陶小红远去，余思言才让靳瑾睁眼。
“差点憋不住了。”
余思言无奈:“闭着眼睛也憋不住？”
靳瑾狡黠一笑:“就是差点笑了。”
余思言无奈的摇摇头，躺在藤椅上望向星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