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说了,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一个嘴硬的杂碎。”
那领头军士狞笑,抬腿就是一脚。将那黑衣人踹倒在地。伸手就将其脸上的黑布扯了下来。
那是一个瘦小的男子,捂住胸口,嘴角已经溢出鲜血。趴在地上恶狠狠的瞪着他。
“有本事杀了我。”
“想死,没这么简单。”
“兄弟们,把他拿了。”
“带回将字营,让他见识见识咱们兄弟的手段。”
“三哥,咱们还是请四公子定夺吧。”
“毕竟这是四公子亲自交代的。”
那领头军士一怔,差点把此事忘了。随即点了两个兵士。
“你们二人持我将字营令牌,入城后速去宫门口,我们就在这儿等着。”
“待四公子出来,告知他,请四公子速速决断。”
“是。”
两人随即领命而去。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可见的慌乱之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王爷,今夜怕是不能如您所愿了。
...
宫内
太武殿。
高洋说出御驾亲征之后逐渐冷场。
五大世家大族的官员,脸色更是黑得像锅底一样。
州府兵马,多数控制于他们手下。
皇帝御驾亲征,征发全国半数能战之兵,这意味着他们也得跟着出兵。
而这些兵马,都是各世家经营多年的底牌。
高洋此举,心思何其歹毒,分明是想消耗他们啊。
见状高洋冷笑一声,这些千年传承的世家大族就如毒瘤一般,吸附在王朝身上。
朝廷的官,九成是世家子弟。
这些人从小被家族洗脑,只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
斗转星移,哪怕王朝灭亡,世家仍是世家,依然兴盛无比,不会受到丝毫影响。
终其原因,天下书籍被这些人牢牢掌控在手里。要想读书的寒门士子,只能依附于世家。
在他们眼里,世家利益远远高于国家利益。
这些人的存在,远远危害了王朝的利益。
再者,各地的兵权,要不就在藩王手里,要不就被这些世家的人牢牢把控。
身为皇帝,手中竟只有二十万兵力,岂能不让人惕然心惊?
他这次出征,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消耗世家底蕴。
但此事得慢慢来,世家和藩王的兵权还得慢慢削。
若是操之过急,恐怕会被反噬。
总有一天,他会亲手拔掉这些毒瘤。
宴席很快散场。
高孝瑜阴沉着脸,也不知今夜他安排的另一件事是否已经成功。
看着高长恭和段韶,斛律光他们越走越近。高孝瑜心里一阵烦躁,脑海中闪过幼时的一段记忆。
暗暗咬牙。
高长恭此人绝非池中之物,而他那个母亲身份也绝没有那么简单。
“好啊,恭喜四公子获封左卫将军。”段韶笑着捋了捋须。
“四公子一飞冲天,日后更是前途光明。”斛律光也是点了点头。
“四哥,日后可莫要忘了弟弟啊”
高延宗也是一阵欢喜,如今他四哥身上有了官职,再也不是那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了。
告别段韶和斛律光,高延宗正拉着高长恭准备回府。
“四哥,今夜这酒都没怎么喝。”
“去我府上,咱们今晚好好喝上一喝。”
“四哥加官进爵,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好五弟,四哥今夜就陪你一醉方休。”
宫门口两人正等的心焦,突然看见高长恭,急忙跑了过去。
“四公子,人,已经拿下了。”
高长恭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果然不出他所料。
今夜的戏文也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
“五弟,你先回府,四哥去办点事。”
出了城,很快就到了草屋前。
士卒们把屋围的水泄不通。
“我等见过四公子。”
高长恭微微点头,走了进去。
见高长恭来了,那黑衣人眼神一阵慌乱,今夜发生的一切好像早有预谋一般,他实在想不通这些人怎么会知道他今夜要来。
高长恭大马金戈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气势不觉之间升腾。
屋中顿时冷了几分。
那是。
久经战场的杀气。
“直说吧,谁派你来的。”
“说出来,我可以放你走。”
那黑衣人面色几经变化,咬着牙道。
“高长恭,你休想。”
高长恭叹了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
“你不说,我也知道。”
“幕后指使你的人,是我大哥,高孝瑜。”
“对吗?”
他这两日细细琢磨,排除高纬。高孝瑜,和高孝琬是最有可能的人。
高孝琬胸无点墨,定然不会想到用母亲留下的东西对付自己。
那么就只剩一个人了。
看着那黑衣人脸色之中的惊恐。
高长恭眉眼一冷,还真是他,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
“四公子,这狗东西我看他不会轻易说出。”
“要不咱们兄弟把他拉到营中,好好审他一番。”
“让他知道知道厉害,兴许就招了。”
屋内杀气弥漫,那黑衣人心神俱裂。再也不复之前的样子,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说,是河南王让小人来的。”
“他让你来取什么?”高长恭冷声说道。
“小人也不知道,王爷只是让小的来找找看你母亲是否给您留下了什么,有的话,当场取走。”
高长恭心底一阵怒气升腾,事情已经明了。
高长恭起身挥挥手,声音冷漠。
“杀了吧,尸体拖去乱葬岗喂狗。”
那领头将士也是一怔,随即拱手称是。
“不,四公子你答应要放我走的。”
“你身为皇族,怎可食言。”
高长恭冰冷的看着那黑衣人,只是此刻,寂静的夜幕下那张俊美的脸竟然显得有些渗人。
“不明白吗,从你踏入这屋中之后,就已经是死人了。”
“放心去,你的主子很快就会来陪你。”
“啊!”
那黑衣人一声惨叫之声闪过。惊恐,不甘,可他已经丝毫发不出力气,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
王府。
高孝瑜急得来回踱步,脸色十分阴沉。下人们跪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桌上的白瓷已经摔碎了好几个。
他派去的人,到现在还没回来,难道是出事了?
不,绝对不可能。难道他高长恭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高孝瑜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道愚蠢。
自己真是慌了。
今夜高孝琬的事,让他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这高长恭从落水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高长恭很不得人心,皇室子弟除了高延宗没一个人能瞧得上他。
那是因为高长恭的生母身份低微。
可是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清楚。
高长恭的生母哪里是别人口中所说连名字都没有的歌姬。
那是几年前,他偶然路过父王书房。听到了父王说的一段让他震惊无比,直到今天还难以忘记的话。
书房里的父王从桌下取出一张画像,温柔的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
“云儿,我们的肃儿长大了,长得很像你,我把他从你的身边带走。接进宫来相认,你大概是会恨我的吧。可我不得不这么做,高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你要等着我,等我完成大事之后再把你接过来,我们一家团聚。”
“我私下找了宫里的钦天监正,他同我说,肃儿这孩子神韵内收,相貌不凡,日后定贵不可言。我也会好好培养他。”
“近来我常常想起我们的初见,那个清冷的早上,你穿着一身怪衣服。嘴里说着胡话,什么平行时空。当时看你的装扮,我还以为你是契丹女子。”
“直到后来,你穿上了我大齐的服饰,还挺可爱。你足智多谋,常常语出惊人。助我赢了战争。你不同于那些王侯千金,真是个奇女子。我时常会想,你来自哪里?问你,你却总是笑着敷衍。”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很快就能团聚了。”
“你给儿子留下的宝物,等他长大后,我们一起带他去取。”
思绪散去。
从那之后他便逐渐开始忌惮高长恭。
他以嫡庶分别,挑起高孝琬和高长恭的兄弟之争,又把高纬也拉了进来。
本就是为了制衡高长恭。
可如今的高长恭已经隐隐不受制,再无当初的懦弱。
高孝瑜眼神阴骛,若非父王被刺,恐怕此刻的太子已经是高长恭。
当时父王口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
但父王将称之为宝物,肯定十分了得。
自己若是拿到,夺回皇位的砝码就又重了几分。
想到这儿,高孝瑜心底的野心不禁又滋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