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正恰好时节
第四章 不强求
莫约几刻钟后,终于轮到杨扶安上场了。
下人们为她张罗来了紫檀桌椅与笔墨纸砚,行过礼后便静心站在桌前。扶安一手持紫毫,一手轻托下巴,好像在思索着题什么诗好。
忽然间,少女灵光一闪,樱唇勾起,纤细的玉指持着笔墨落在宣纸上,动作形如流水,一气呵成。
“搞定!”
杨扶安粉嫩温润的脸庞明显挂着信心十足这四个字,完成写作的她连忙让小厮把字幅提到众场嘉宾面前。
“山水花间酌酒乐,应是二月绿意浓。
万香皆放现丽容,只为佳人寻一君。”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
谷秋国主放声夸赞道:“好诗,好字,好酒,好美人呐!”
上水国主文彦也同声附和,“嗯,作得应景。不愧是上水杨家好女郎。”
“多谢各位的谬赞,小女万万不敢承受。”
“谢国主称赞,小女献丑了。”杨家家主杨宏良也起了身,微微鞠躬。
“哎,杨大人此言差矣。今日你府中二女风头尽出,怕是不少君主都为之倾心呢!”
杨宏良笑而不语。
“好了,各位。接下来应当把时间交给君主们了吧?”
开口的正是金路国国主谢金傲。此人高傲自大,性情古怪不爱搭理人,少与其他国主接触谈话。
“呵呵,谢兄说得是。”
此番前来的弱冠之年分别有金路国之子谢长银、谢长庆、谢长慕、谢养;叶祥国之子叶期、叶子茂、叶子逸、叶锦;上水国之子文渊、文和;边炎国之子边落宇、边落阳、边落擎;谷秋国之子路元、路祯、路霖。
按照祖上习俗,男子需把彩色琉璃珠投到心仪女子的木箱之中,如出现多人投放珠子到同一位女子身上,便由该女子递出亲手绣的荷包给予自己倾心的君子。
杨扶安仰起头对刘扇欲小声嘀咕,“喂,贱丫头,怎么办啊,我好紧张。”
“小姐放宽心,您刚刚大杀四方的模样,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今日杨扶安这一番操作顿时让刘扇欲耳目一新。往日作为陪读丫头去跟她一块儿上学堂时,都是自己在用心记夫子教的知识,而她大多在打瞌睡,要么就是发愣走神。
虽然杨扶安不喜诗书,也不精通于琴棋书画,但她却能执笔写得一手好字。
扶安紧闭双目,双手合十向天祈祷,样子有些滑稽道:“长银哥哥,一定要选我啊。”
“时辰到。”
“现臣公布结果。”
“金路谢长思 获叶期、边落擎、文渊、文和四枚琉璃珠;上水杨妍知 获路元、边落阳、谢长慕三枚琉璃珠; 谷秋方媛媛 获叶子茂、谢长庆、叶子逸三枚琉璃珠; 边炎李世樱 获路祯、路霖二枚琉璃珠;上水杨扶安 获边落宇一枚琉璃珠;金路安诗雨 获叶锦一枚琉璃珠;上水刘宝无、叶祥苏明明无; 毕。”
主场官公布完名单,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有的女眷轻泣,哭出了声,有的面色苍白,内心十分不甘,而杨扶安倒是坐如泰山,一动不动。
刘扇欲对此不解,对于心上人没有选择自己这个问题,换作平常早已是闹翻了天,难道是碍于场合才会故作镇定?
刘扇欲轻唤道:“小姐?”
“……”无人回应。
“小姐,您还好吗?”
“一、一枚,本小姐就、就值一枚?”
刘扇欲探过身子,却瞧见扶安此刻双目无神,满脸阴沉,敷了唇脂的红唇微微颤抖。
刘扇欲:……我就知道。
她睨了圈周围席上的女子,随即摇了摇头,小声叹气道:“像物件一样供人挑选,真的是你们心中所愿吗?”
她不理解,只知道用这种方式定然是寻不来她心中那位真命君子。
身份显赫的大人们倒是司空见惯,十分淡定。但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大人,这名单是不是漏了谁?”
众人细想一番,恍然大悟:对呀!这金路国长子谢长银在民间地位和名气颇高,怎会忘了他!
谢金傲神色平静,显得镇定自若,目光掠过众人,举起桌上的金纹酒杯一饮而尽,道:“长银?”
目光皆投向男子的席坐,他长发如墨散落在洁净而明朗的白金锦服上,精致无瑕的玉冠把前面的发丝高高束起。身型清瘦,容颜如画,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皎月。
他处事不惊,神态自若,不慌不乱地迈着稳健的步伐往殿中央走去,行了个礼,道:“父王。”
“为何不投放你的琉璃珠?可是这些王女皆不入眼?”
众人:“……”
“回禀父王,诸位闺秀才艺不凡,倾国倾城,儿臣敬之。”
“只是父王,儿臣有话。”
“你且说。”
谢长银站姿笔挺,道:“长银认为姻缘天定,不应人力谋求。有缘自相投,无份不可求。今日众千金献才,在座尔等欣赏过后必然有心悦之人,但这是爱慕之情吗?尚且不说,如是儿臣将琉璃珠给予我欣赏之人,她是否愿意?”
听了谢长银一番言论后,人们面面相觑。不由佩服这位长子的勇气,敢在公堂之上质疑联姻之事。
谢金傲厉声道:“你贵为储君,何须在乎他人想法?”
话音刚落,不少人倒吸冷气。此言刻薄,也叫那些女眷和为下官的寒了心。
长银刚想反驳,谢金傲却动了怒,“行了!长银,你今日一言,有几个支持你?又有几个像你?竟对王女们置之不理!”
刘扇欲:我双脚双手支持谢君主!
“金路国主,还有一人也未投放琉璃珠。”
“呵!想来也是与长银一道人,是何家公子?”
未等主场官回话,一位身形宽阔挺拔的男子站了出来。
是谢养!
“……”
原来是自家血脉,怪不得与你家长子志同道合。
谢金傲看清此人,碍于场面只能按耐住性子问其缘由,“你又是为何?”
他神情一贯淡漠,此时声音又冷的犹如淬了冰,“看不上眼。”
站他身旁的谢长银瞪大了眼,神色凝重。连在角落的刘扇欲都要替他捏把汗,不是不受待见吗?怎还敢如此大言不惭!
谢金傲老脸一青,怒气冲天,“逆子!逆子!今日五国联亲,你们有何颜面!”
边炎国主吃醉了酒,拖着恍悠的身子走到谢金傲旁,大手按压在他的肩,醉醺醺道:“哎,谢兄,你的儿臣们也不无道理。”
杨柔也出了声,“谢国主,长银一席话也只是为终身大事着想,毕竟婚姻大事确实不能儿戏。”
“对对对,重视些是好的。”
“可咱们这是联亲啊,老祖宗的规定。”
“你这屁话,又不是不联了,你瞧这么多公子哥都投了琉璃珠的。”
杨柔温声道:“是的,何不先把这二位的事往后放一放?现下才是要紧事。”
杨柔说得极佳,不能因为这二人的胡搅而耽误了其他人。
“禀告叔父,长思也不愿嫁。”
“长思早已心有所属,不想辜负他人一片真心,望成全。”
她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干净清透。
众人:“……”
宴席的最后,成了的婚事也只有几门。
清心院。
午后,雨声夹杂着雷声,闪电划出白色光亮。扶安凭窗而望,目中清愁,只是身姿娴雅的坐着,呆呆地看着落下的雨滴。
刘扇欲很少见到扶安这副清净的模样,与往常判若两人,倒让她十分不适。
“小姐,你不开心吗?”
扶安阖了阖眼,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看向刘扇欲,“我该开心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