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选侍这一身华服珠宝好生耀眼,本宫都自愧不如了呢。”
馥嫔云笙笙被莫名其妙撤了牌子本就不高兴。
一想到新人入宫保不齐过了这三个月皇帝都忘了自己这个人了,就更加地恨。
“娘娘取笑嫔妾了,嫔妾蒲柳之姿与娘娘相比都是高攀,遑论把您比下去呢。”
见到馥嫔的第一眼徐宜主就知道完了。
撞衫撞得太彻底了,一样的衣衫颜色、一样的单螺髻、相似的珠钗发饰。
云笙笙不理对方故意放低的姿态,继续嘲讽道。
“徐选侍今日初次见面就如此招摇,以后岂不是要爬到我们姐妹们头上了。区区员外郎之女,这一身怕是要散尽家财了,可见徐大人是在徐妹妹身上寄予厚望了,如此看这徐妹妹想爬到我们头上也是情有可原了。”
姜皎年在心里默默想,这馥嫔究竟为什么敢如此狂妄?
逮谁咬谁就算了,无父无母的外藩女却瞧不起正经天朝臣子的女儿。
是真的无脑猖狂以为只凭宠爱一个异国子女就能踩到各位贵女之上。可当今陛下真的会喜欢这样一个空有美貌的女子吗?
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
正当姜皎年正要开口替这位“不确定”的旧友说话时,季昭仪先开了口。
“想必徐选侍初次拜见是为表尊重才如此盛装,至于笙笙说的散尽家财也只是父母之疼爱罢了。话说回来,笙笙今日的这支点翠嵌宝孔雀簪尤其夺目,可是陛下新赏的?”
说起恩宠赏赐,馥嫔云笙笙顿时得意了起来。
“姐姐好眼力,这是前几日新进贡的,说是民间百位匠人耗费百日共同完成。陛下说看得过眼,就赏本宫随意戴戴了。”
季昭仪假作讶然道:“如此可见陛下是当真宠爱笙笙了。怨不得本宫就常听下人说这流水般的赏赐又进了钟粹宫,不像本宫那翊坤宫,怕是只能靠家里的补贴勉强维持体面了。不然这徐大人也不会为女儿填了这么多细软不是?”
馥嫔漫不经心瞧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徐宜主,随口道:“徐选侍请起吧。”
待到一切仪式结束,贵妃就遣散了众人。
只留下刚刚那位橙衣小姐——太后的堂侄女、光禄寺卿程明达之女程姝归,一同去拜见太后。
出了承乾宫,姜皎年、钟斐安和徐宜主便一同结伴走着。
路过御花园徐宜主提出想去看看。
姜皎年想着这也算平安过了第一关去散散心也很好,就同意了徐宜主的提议并询问钟斐安是否要一同前往。
钟斐安依旧淡淡回应,以要回去为三皇子挑选新伴读为由回绝了,随后似无意似的提了一句。
“这个时辰,莲池附近正是好风光。不过要小心冲撞了贵人。”
姜皎年立马秒懂。
所以姜皎年不想去了,但徐宜主却好似完全没受到刚刚馥嫔刁难的打击,兴致勃勃地拉着姜皎年的衣袖哀求道。
“好年年,陪我去吧。”
姜皎年拗不过朋友的请求,安慰自己早晚有这一天,先在旁边看看这皇帝究竟如何也好。
于是拜别了钟斐安,和徐宜主一同向御花园方向去。
果不其然,二人刚走到快到莲池的地方,就见到了身着朝服的皇帝沈修远。
只是姜皎年很快就看到了跟在一旁的白淑妃,连忙拉起徐宜主就要往回走。
然而还不等走出几步,王公公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
“姜才人、徐选侍请留步,陛下有请。”
姜皎年在心里暗自嘟囔了几句,转身依旧是标致的笑容,微微点头说道。
“原来是王公公,本主眼拙竟没看到陛下也在此,有劳您带路了。”
这几步姜皎年走得极其害怕,徐宜主看起来却很开心。
“参见陛下,参见淑妃娘娘。”
“不必多礼。”
沈修远亲手扶姜皎年起身。
姜皎年受宠若惊,但一抬头看到皇上那面如冠玉的脸竟一时没了害怕,反而脸上羞红了几分。
姜母说的没错,宫里真是姜皎年这个颜狗的天堂。
仔细看来,沈修远似乎与书上所说的帝王一怒,血流成河并不相似。
更像是不愿依附家族的高门华胄,清贵矜重、儒雅风流。
本就是风度翩翩温润如玉的公子模样,有了几年处理国事的沉淀,多了沉稳可靠的气质。
虽少了书生气,但意气风发却不减。
白清瑶看到沈修远亲自扶起姜皎年,颇有不满地说道。
“两位妹妹从贵妃娘娘那出来不回宫安歇,来这莲池做什么呢?”
姜皎年:“回淑妃娘娘,嫔妾宫里后面的院子也有一方池塘,却已荒废。走到御花园听宫女说这里也有一方池塘,想学学宫中能工巧匠的心思,把那废池塘也栽培些什么。”
可看起来淑妃并不信这套说辞,冷笑一声说道。
“是么?有的心思能学,有的心思可不能学啊。”
姜皎年知道淑妃和皇上是有年少情分在的,她父亲又是皇上得以登基时依靠的重臣近臣,是自己不能惹的。
虽然这话本就真假参半,但还是不得不伏小作乖说道。
“谨遵淑妃娘娘教诲,嫔妾自然只会学习如何安排百花错落有致,而非安排的各个争奇斗艳。”
白清瑶听到对方这么快就认错,忽然觉得这姜皎年——传说中的名满京城的皇室女、重臣孙,竟如此好拿捏吗?
白清瑶露出几分担忧的神情后立马又变得犀利起来。
“既然如此,才人回去就自罚跪半个时辰以记住今日本宫教你的话吧。”
看到沈修远想出言阻止,白清瑶立马转移话题说道。
“哦,本宫近来也想在永寿宫的小花园种些东西。既然姜才人有所研究,便帮本宫也参谋参谋,明日早膳后就来禀吧。”
后又极其刁蛮宠妃般补了一句:“不赶吧?”
然而不等姜皎年回话,白清瑶便挽着沈修远转身离开了,并留下一句“姐妹情深就一起跪吧”。
倒是皇帝沈修远伫立原地盯着姜皎年看了四五秒后说道:“朕晚些会去看你。”
眼见二人渐行渐远后,姜皎年叹了口气苦闷说道。
“连累曼曼了。”
徐宜主主动拉住姜皎年的手,粲然一笑道。
“明明是我非要来的!何况要不是你在恐怕淑妃娘娘罚得更狠呢,要说也是我连累你。
不过我才不和你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呢!你记不记得小时候那次,咱们把你家花园的花都剪了用来做花冠,最后累得也没做成反而糟蹋了一院子的花。然后被伯母罚站在小花园里一天的事?”
“当然记得了,我转个身的工夫你就睡着在地上的画面我可忘不了。”
徐宜主闻言连忙捂住姜皎年的嘴娇嗔着求她不许再说。
说来神奇,两人八年未见的距离感,就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回宫罚跪完半个时辰,姜皎年的腿都麻得不能动了,在百珊的搀扶下才颤颤巍巍地勉强站起来。
姜皎年一走一跌地抱怨道。
“百珊,我这刚进宫一天半,下跪的次数就比活的这十七年里加起来还要多了。”
“不是奴婢说,您也不稳重些。这可不是咱们大长公主府里,可不能再像原来似的了。”
百珊像是教书先生一样语重心长地说道。
姜皎年轻轻摇晃百珊的胳膊做投降状说道。
“好啦,我知道。不过今天重遇了曼曼真是天大的喜事,你不欢喜吗?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
百珊:“准确来说,奴婢真的没有。不过您就真的凭小时候那些情谊这么相信徐选侍吗?”
姜皎年认真想了一下,好像的确小时候百珊从来都是在一旁守着自己,只有百云常常和大家玩到一起。
“其实一开始和她相认时,我还是多少有些防备的。正如她被馥嫔刁难时,我不是也没有开口?可你看她不但没有怪我,后面还与我一起罚跪也不怨我,她还是小时候那个曼曼呀。”
百珊沉默了一下说道。
“奴婢知道曼曼小姐看起来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阳光向上。但奴婢总觉得经历了那些事,一个人的性情当真能不变吗?”
姜皎年思虑了一下,还是准备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百珊,否则她又要说自己冒险、不妥、三思云云。
况且姜皎年还有些一厢情愿的小心思,她真切的希望自己和曼曼还能像从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