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公鸡啼鸣，狗醒狂吠，那双手才消失。
娘亲起床，把我拍醒叫我起床。我艰难地撑起身子，睁开眼睛却见天地颠倒旋转不停，眼前一黑就又倒在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眼前出现有一道亮光，我恢复意识，睁开眼睛。
爹娘他们已在厅里吃午饭，虽然脑袋还是晕乎乎，但我知道我闯大祸了，赶紧下床。
我心惊胆战装好饭来到桌边，等待着爹娘的叫骂。
可能是连下几天雨今天终于变晴的缘故，娘亲只是数落了我好吃懒做，就知道睡懒觉就没有再理会我。
他们围在一起吃着昨天爹爹带回来的鲫鱼，听着爹爹前几天去送客人去天清城的经历。
我盯着那离我遥远的鱼，硬塞下这昨天的剩饭。
我想我应该是感冒了，等到他们吃完了我还只吃了一半，娘亲出门看了看天气，今天万里无云，催促我赶紧吃完洗完碗筷就去摆摊算命。
我把刚刚吃下的饭咽了下去，鼓足勇气对娘亲说：“娘亲，我今天能不能不去摆摊算命，我今天不舒服。”
可想而知，换来的不过又是顿毒打，爹爹强行把我拉在镇里集市上，拿着一张八卦布摆在前面，说我今天没有赚到五文钱就不要回家。
可我哪里会什么算命，只不过是半年前，爹爹准备出门摆渡，我看到渡口的方位好多白色的鬼魂，感觉不对劲，拉着爹爹不让他去，爹爹一开始以为我在胡闹，操起篱笆上长满倒刺的木棍追着我打，在打我的过程中，隔壁老王家来找爹爹，看见爹爹没有出去摆渡，说爹爹运气真好，墨湖突然起了大雾刮大风，把船都掀翻了，好多人落水丧命。
爹爹狐疑地看着我把木棍放下。
自那天起，全镇就传我有知福祸的本领。爹爹看到了商机，拉着我来到集市跟那李瞎子一样摆摊给别人算命。我跟爹爹解释我不会，但爹爹不听，为了弄得像还买了个八卦布说你不会也得会，算命本来就是骗人的把戏，谁真的会，从现在起你没有赚到钱就不要吃饭。
但谁会相信一个父母都嫌弃，四岁了连名字都没有的小孩。
等爹爹走后，我坐在石阶上，曲着膝把头埋进怀里，头依旧晕晕的，今天真的好难受。
谁知我又睡了过去，等我再次醒来，出来摆摊卖菜的摊贩都收拾回家。整个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我焦急地拉着过往的行人说算一卦吧，算一卦吧，可没有人愿意为我停留脚步。
这时，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跑到我摊位前，他好奇地看了看我的那块布，然后鞋也不脱地踩在布上，还故意在布上留下脚印。
我想把他推开说：“不要踩我的布，我爹爹会骂我的。”可他俏皮地躲开我，继续嘻嘻哈哈地踩着，直到一个成年男子叫他，他才跑向那个男子。
那个男子估计是那小男孩的爹爹，他拎着一个包袱，在街上买了很多东西，感觉是要出远门。他刚刚并没有看见那个小男孩在踩我的布，牵起小男孩的手就朝着镇口走，我赶忙追上他拉住他的手不放，对着那个成年男子愤愤地说：“他弄脏了我的布。”
那个男子回头看了看我手上那块被踩脏的布，把手上的东西放下，半蹲着握着男孩的肩膀问他是不是他踩的。那个成年男子虽然长的斯文纤瘦，但他在问小男孩子时脸上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小男孩沉默了一会后点了点头。成年男子让男孩跟我道歉认错，然后给了我五文钱赔礼道歉。
第一次有人给我赔礼道歉，我一时未反应过来，呆呆地愣在原处，男子见我没有接下他的钱以为我不满意，就又给三文，放进我的裤兜里，说他们急着赶路，刚刚采办太多，没有剩余散钱了，问我叫什么家在哪里等他的母亲再补我钱。
我赶紧说不用这么多，三文就够了，男子却笑了笑说没事，那五文就拿去买糖吃。说罢，他牵起那小男孩的手，继续赶路。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上了一股暖意，只是他的前方我看到一团黑雾在空间盘旋，像极了那天爹爹要出门摆渡的情形，那股不安的情绪又涌上了我的心头。我赶忙跑到那男子面前，伸出手挡在路上不让他前进。
那男子以为我又反悔了，对我开始没有了耐心，问我还想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那个男子不想跟我再纠缠，抱起那个小男孩越过我继续往前走着。
我赶忙拉住他的衣裳说：“你不要过去，前面有危险！”
那男子转过头来说：“怎么，你还真会算卦。”
但他并没有想停留地意思，正想抽走衣服，我心中那个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我立马补充到：“对，我是渡口边孟家第五的女儿，我是天生阴女，会算祸福，你不信可以问问这镇上的渔民。”
男子看见我诚恳的眼睛，倔强地抓住他的衣角不放手，终于有所动容，他转过身来问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要走这条路。”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要劝他回头信我只得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说：“前面不干净。”
“哦，那你说我出白露镇要走哪填路，哪条路才是干净的？”
我环顾四周，看见右边一条路没有任何白影，被光照地通透清明，便指向那里。
“那里可是要绕大圈啊！”男子有点迟疑，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前面的路。见他下定不了决心，我正想要再劝劝他，他怀里的小男孩说：“爹爹，我们走那条路吧，这条路我害怕。”
男子安慰小男孩，拍了拍他说：“为什么会害怕，前面没有东西啊？”
小男孩也说出个所以然来，紧紧地抓住男子的衣服说：“我怕，我怕。”越说越急，急得眼泪掉了出来。
男子拗不过小男孩，为了安慰小男孩，选择了我指的那条路。
走前，还摸了摸我的头，说：“谢谢你啊，小五。”
我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嘴巴里念着小五，小五，心里开心极了，比小瘪三好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