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都看清楚了,也什么都明白了。
这个老秃驴嘴里全都是谎言,除了岳海棠确实是他的女儿以外。
“鲜虞”族人的天赋,除了可以被居心叵测的修炼术士拿来利用,也可以帮助自己见微知著。
岳海棠在前世,从小便孤苦无依,寄人篱下给人家做丫鬟,他不可能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狠心抛弃不管,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既然生前没有什么父女情意,岳海棠为什么在投胎转世之前,又会选择相信他,把冥鬿玉牒交给他。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所谓的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也从来没有一句真心的话语。
从一开始他找到岳海棠,并取得她的信任,所有的目的,都是为了伺机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不仅从岳海棠身上获取了炼鬼术,还得到了冥鬿玉牒,瞬间就滋生了他的野心和欲望。
为了快速看到效果,不惜把目光盯到了身边另一个“鲜虞”后人,岳海棠的母亲身上。
此刻,他终于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和驭鬼术,用岳海棠母亲的魂魄替自己大开杀戒。
山顶上狂风四起,枯枝席卷着雪花漫天飞舞,视线一片混沌。
我和墨真紧紧抱在一起,护着怀里的小婴儿。
“墨真,那个老秃驴已经走火入魔了,你千万不能落入他的手里。”
“你还要回去,回去做你的朝帝,不能被永远困在这里,不能被炼成傀儡。”
风雪很大,把我说出来的话,瞬间卷飞,连自己都听不清楚。
即使如此,我嘴里依旧喃喃地说着,他听不见也没有关系。
我是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时间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空明已经扫清了向他冲过来的一个个侍卫,地上横七竖八的全是尸体。
最后,只剩下我和墨真,还有怀里这个小婴儿。
我趁着空明还未定神的空档,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朝他冲了过去。
我知道自己是自不量力,但不论有用无用,我都要试一试。
不过,没有老天保佑,我没有伤到那老秃驴分毫。
最后,不仅长剑脱手,连我的人也被一股邪气弹飞出去。
死和尚,臭秃驴!
我在心里暗暗骂道,因为他这一下子,害得我喷出一口老血。
胸口又疼又憋......
“呵~真是自不量力,若不是看在长嗟的份上,我才不会只使出七分力道。”
哦,原来,我没死不是因为我命大,而是因为他饶了我一命。
我“呸”出一口血,冷笑着对他说道:
“那,我岂不是还要谢谢你不成?”
“我劝你别再做春秋大梦了,我都猜到你现在心底很是迷茫。”
“你只是毁了他的冥鬿玉牒,让他不能回去而已。”
“但是,长嗟怎么可能是普通的人,就你那点三脚猫法术,偷偷试了那么多回,怕是连他的魂魄见都没见到过吧?”
老秃驴最喜欢骗人,这下老底儿被我揭穿,老脸老面都有些挂不住。
瞪着眼睛看着我,气得脸上直抽抽,恨不得把我捏成粉碎。
“长嗟,把孩子给我,乖乖跟我走!”
“不然,我杀了这个女人!”
老秃驴刚喊完,我就迅速替墨真回答了他。
“休想,孩子绝不可能给你!”
“老秃驴,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墨真在旁边护着孩子,但是脸上也是气得拧成了麻花。
没办法,我就是这么惹人恨,自不量力,还嘴硬。
其实,此刻我是真的一心求死。
现在,阿腰不在,白玩不在,我俩孤立无援。
以前的墨真,面对这三脚猫的空明,几乎不值得看上一眼。
如今,他不仅没了灵力和修为,还要保护怀里的婴儿。
所以,不论是为了墨真,还是为了那孩子,我都要试一试。
因为我又想起,阿腰曾经说过的话。
冥鬿玉牒,合则生,分则死。
那是因为我,墨真才受到冥鬿玉牒的桎梏,我是依赖着墨真,才活到今天。
如果没有我,没有冥鬿玉牒,墨真还是墨真,只是没了我这个拖油瓶儿而已。
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横竖也是一死。
那就让我死在墨真前面,说不定还能为他带来一线转机。
我知道,老秃驴对我的命没什么兴趣。
但是,想拿我的命去威胁墨真,真以为我不会算账吗?
“墨真,别听他胡说八道,又是‘鲜虞’族人,又是什么修炼悟性的,那都是在扯犊子。”
“其实,他那点三脚猫功夫,压根动不了我们。”
“不然你看他,叽叽歪歪恐吓了这么久,有什么实质性的狠东西拿出来过吗?”
“他连我都对付不了,更不要说你了,简直屁都不如!”
“不过能控制他夫人的魂魄而已,说不定连这都不是他自己的真本事,而是因为他夫人厉害,自愿为他牺牲。”
“呸!一个男人,抛弃自己的女儿,利用自己的妻子,这种人渣还想修炼?”
“老秃驴,我诅咒你,永远不得好报,只能托生个畜生!”
为了激将老秃驴,我搜肠刮肚把所有能想到的方法都用上去了,甚至还吐出了脏话......
那老秃驴是个有野心又极其要脸的人,比起先前那会儿当众揭穿他,现在直接骂自然是更接受不了。
所以,他终于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对我喊着:“住口!”
“这可是你一心求死,那我就成全你!”
空明和他身上的女鬼魂魄,一同狰狞着使出一道黑色邪雾,凝结成一个前尖后宽的利器,像个巨大号的黑色茎刺。
我看着那刺尖对准我,凶猛之气势不可当。
心里想着,就快要结束了,希望这一切全都结束吧。
我对着空明喊出最后一句:“老秃驴,我谅你也不敢!”
闭上眼睛,不过瞬间的事儿......
猛然间肚子被一阵疼痛侵袭,感觉到被一个利器穿身而过。
下一秒,发现墨真抱着孩子在我眼前。
刚才那个邪雾利器已经消失不见,但是,明显能看出,它先穿过了墨真的身体,又从我的身体出去。
墨真口中喷出一口血,溅在自己的臂膀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喊不出来,只怔怔地望着他。
好像,墨真以前也曾经挡在我身前。
他擦擦嘴,勉强笑了笑。
“不是你说,冥鬿玉牒,合则生,分则死的吗?”
“也是你说,如果你开始思考什么是命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什么是命运。”
“所以,我们的命运,就是现在,生一起生,死也要一起死。”
鲜血氤在他的薄唇上,散发着邪魅诱惑的红,映衬着这张空前绝后的妖孽面容。
那么多人痴迷追逐的他,不仅让我得到了,现在还要和我一起死。
我瞬间就释怀了,不禁抬手抚上他的脸颊,又骄傲又嘚瑟。
“行,只要不便宜了别人,怎么死都行。”
“把你祸祸在我手上,估计够我吹好几辈子了。”
最后,我俩相视一笑,手拉着手,朝着身旁的万丈悬崖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