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听到皇帝的话,突然抬头。
他看着眼前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父亲,但这一刻,他只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他好像突然就不认识他了。
“父皇,你说你和太子联合起来……?”
即便话是从皇帝嘴巴里亲口说出来,但六皇子还是用疑问的语气。
他怕是自己听错了,亲生父亲居然会联合太子设计这样一个局,只为引他入局。
皇帝瞪他,“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朕逼你谋逆,逼你造反!
“一开始太子跟朕说你可能心怀不轨,朕一点都不相信。朕觉得你虽然有时候行事方式不对,但至少不会把手伸向手足至亲。
“可你是怎么做的?老六,你实在是太令朕失望了!看到朕没死,你是不是很懊悔?是不是觉得你下手不够狠?
“老六啊老六,朕到今天才知道你有多么歹毒的心肠,你这样的人,不配当朕的儿子!”
皇帝痛心疾首地说完后,挥手招来御林军,“即刻将他打入天牢,此事全权交由刑部管理。从今往后,别让朕再看见他。”
皇帝说完,御林军便把六皇子拖下去。
六皇子还算是有骨气,知道这件事没有回天之力,所以没有大喊大叫饶命,没有对皇帝和太子有一分的示弱。
倒是娴妃,哭着喊着说都是她的错,让皇帝只赐死她,别牵连六皇子。
但其实娴妃今天什么也没做,她只是知道这个计划而已。
所以她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让一个曾经风光过的妃子痛苦,死不是最好的方法,比死更痛苦的是被曾经看不起的奴仆践踏。
娴妃被打入辛者库,当一个最低贱的扫洗宫女,需要洗各位贵人的恭桶。
这些事,娴妃光是听一听就想去死。但有专人看着她,不让她寻死觅活,必须让她生不如死地在辛者库度过余生。
主事者都被处理好后,皇帝看向云漫和谢随。
就算已经知道到底是这么一回事,谢随还是有点懵。
太子笑呵呵地走到他面前,一拳捶在他肩膀,“傻愣着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可得对云漫负责!
“我跟云漫说好了,只有当你表明心意之后,她才会放信号弹,我们这边才会行动。
“你小子,我早就看出来你对云漫有意思,但是碍于身份不敢说。
“要不是下了这么一场大棋,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份心意永远藏在心底?”
谢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又转头看看云漫。
云漫对他吐舌,“是啊,我早就知道了,从一开始就是装给你看的。我不装不行,我要是不装,这么能把你诈出来?”
此时的云漫眉飞色舞,不知道是今天化的新娘子妆,还是她身体真的恢复不少,总之气色看起来很好。
“……那你的毒?”谢随喉咙干涩,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
他的血能解万毒,却唯独对她的毒不起作用,这一点像是鱼刺一样卡在他的心里,不能释怀。
都到这种地步,云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的毒,在你第一次喂血给我喝以后就解了。后来脸色苍白是我扑了粉,虚弱不能走路也是我装的。
“啧,你说我演技好不好?你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云漫的演技那可是杠杠的,毕竟曾经当过演员好不好?专业素养那必须有。
她的话刚说完,就被谢随深深地、紧紧地搂住。
“你没事就好。”他的声音像呢喃,又像感慨,在云漫的耳边蔓延开来。
“咳咳。”皇帝忍不住咳嗽两声,谢随赶紧松开云漫。
“那个佛……”皇帝卡壳,而后改口道,“……谢随,你们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其实朕和皇后最初的确想让云漫当太子妃,但经过这次事件后,朕和皇后也都明白太子的心意。
“棒打鸳鸯这种事,朕做不出来,也不想做。既然事已至此,那你是否真的决定好要还俗?”
清远寺的佛子还俗,这在以前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但历史总会被人打破,从未发生过的事总会有第一个做出来的人。
而谢随,就是这第一个。
皇帝的问题,在过去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谢随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他真的愿意为了云漫还俗吗?
他真的能舍弃清远寺的这一切,真的能挣脱从小到大的束缚和责任吗?
当时他的答案是不能,所以他选择放弃云漫,远离云漫。
但是当云漫要当太子妃的消息传出来,当他看见十里红妆的时候,他还是没能忍住,一路跟着花轿来到紫禁城。
接着就看见血腥一幕,出来保护云漫。
即便现在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他也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他已经彻底了解自己的心意,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对于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我愿意还俗。”谢随看着皇帝,郑重其事道。
“好!”皇帝声音浑厚,充满笑意,“既然如此,朕便给你和云漫赐婚!朕封云漫为郡主,你往后便是驸马!
“这样一来,你照样可以为我朝效力,只是从清远寺转到朝堂而已!”
皇帝说得这么从善如流,很难不让人想到,这说不定是他早就打好的主意……
云漫和谢随都跪下。
“臣女遵旨。”
“臣,遵旨。”
现在就只剩下贾柔紫没处理。
她早在六皇子被御林军带下去以后,就吓得浑身发抖。
现在听到云漫被封为郡主,谢随还俗,她又是嫉妒又是畏惧。
云漫已经站到一个她无法企及的高度,就算她再怎么不满,再怎么想把云漫拉下来,她也做不到了。
“至于这个女人……”
皇帝刚开口,云漫就请命,“皇上,贾柔紫能否交由臣女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