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动静自然引起父女俩的注意。
云大将军给云漫使了一个眼色,让她不要说话,然后他悄声走出去查看情况。
没一会儿,云大将军回来了,脸上满是松懈,“没事,就是有一只狸花猫走过去。”
云漫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一句话也没说,收回视线。
云大将军重新坐下来,面庞再度笼罩愁云,“漫漫,你……你还没忘记他吗?”
云漫紧抿嘴唇。
不用说出“他”的名字,他们都心知肚明。
云漫不开口,云大将军也没催她,就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后,云漫才说道:“爹,既然你已经看出来,那我就不瞒着你了。
“是,我还没忘记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但是我们之间悬着的不是天堑,而是整个天下。既然我跟他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那我和谁在一起又有什么所谓?无所谓。
“我为什么要用那么卑微的态度,只求能让他看我一眼?爹,我也是有自尊的,那样做一点意义也没有。”
云大将军心痛不已,可对于女儿的话,他也知道,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唉!但是漫漫,你要记住,爹希望你能幸福。就算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你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嫁了啊……”
云漫说:“爹,除了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是随便。那不管我是嫁给太子也好,嫁给别人一样,那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我为何不选择一个能带来更多好处的人?”
云大将军张了张嘴,却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云漫咳嗽两声,他有了别的话题,关心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药都按时吃了,为什么一点都不见好转?”
“爹。”云漫剧烈咳嗽两声,面色恢复正常,“虽然大夫们都没查出来,但我觉得,我是中了一种奇怪的毒。
“而且这种毒,很有可能从我小时候、甚至是从娘胎里的时候就有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具体真相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云大将军震惊道:“是毒?既然是毒就会有解药,漫漫别怕,就算拼上爹的这条老命也要帮你把解药找到!”
云漫无奈劝道:“爹,我都说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你还是先找到能看出我到底得了什么病的大夫吧。”
“好,爹去找,爹现在就去!”云大将军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格,立马站起来就往外走。
云漫送他到院子门口,目送他远去。
等云大将军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她扶着墙开始咳嗽,咳到脸都白了。
云漫将捂住嘴的手帕拿下来,还好,雪白手帕依旧是干净的,没有血迹。
看来她的病情还没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云漫转身要往她的院子里走。
但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咳嗽咳得太用力太猛,这会儿她离开扶着的墙壁往前走,双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往地面砸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双沉稳有力的手揽住她的腰,让她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没有跌倒。
云漫转头看去,只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清冷脸庞出现在身边。
她眼中荡起一阵激动的波澜,然而只是一瞬,就又全部收回去。
她推开谢随,跟他保持距离,神色淡淡道:“佛子怎么会离开清远寺来到这里?刚才是民女失礼了。”
云漫冷淡客气的态度令谢随感到心口发堵,但他也知道,这是最正常的相处模式,也是他所希望看见的。
“你的身体没事吧?”谢随没回答云漫的问题。
“我的身体很好,劳烦佛子挂心。”云漫说,“如果佛子没什么事的话,那还是赶紧离开这里。
“这里毕竟是民女的闺房,要是被别人看见,就算你是佛子,对民女也会有很不好的影响。”
“……”谢随被这话鲠了一下。
他抬起左手手腕,右手手心不知何时躺了一块刀片。
云漫眼尖看见刀片,提高音量问道:“你要干什么?”
“给你喝血。”谢随已经不在乎云漫知道他刚才偷听的事。
他现在只想让云漫喝下他的血,解开她的毒。
就算不一定是中毒那又怎样?他的血,他有权决定要给谁喝。
云漫只是淡淡道:“别白费力气了,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没用?”说话间,谢随的动作也没耽误。刀片划过手腕,随着一条血线的出现,血珠也从里面挤出来。
谢随抬高手腕要喂给云漫喝,但云漫直接扭过脸去,“我说了,别白费力气——”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随捏住脸颊,被迫噘嘴喝了几口血。
铁锈味弥漫在口腔,而且这还是来自心上人的血,云漫的脸色涨红,狠狠用手背擦去嘴唇上的血迹。
“谢随,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你拒绝我靠近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拒绝。但我拒绝你靠近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做的?
“原来堂堂佛子这么双标,那么尊重你、敬仰你的老百姓知道你还有这么霸道不讲理的一面吗?”
谢随亲眼看见云漫把他的血喝进去以后才安心。
“下次我来看你的情况。”他没有说“下次”具体是什么时间,因为他怕云漫有所防范。
其实就算整个镇远将军府都被防范得密不透风,他也有能力闯进来。
但他真的不想闹成这么僵的局面。
谢随走了,他的轻功非常好,脚踩在屋顶瓦片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如此说来,之前云漫和云大将军说话的时候,头顶之所以会闹出点动静,不是因为狸花猫脚滑,而是因为谢随的心乱了。
云漫看了一眼手背上快要干涸的血渍,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
三天后,谢随如约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