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逸把事情道出后,镇国公夫人一时间又病倒了。
休养时,镇国公夫人跟香秀一再感慨自己,真是越老越经不起风浪了。
香秀劝她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些事发生在谁身上谁也不能无痛无痒的接受啊,承受不住才是正常。
过了两日正好到了中秋节。
中间叶琬瑶与颜逸回了一趟叶府问安,与叶家人促膝长谈一番,在那用了午饭和晚饭才回府,而后两人便在镇国公府侍疾,以长辈身体不适拒绝了外界各种邀请。
在此期间,颜逸写了折子送进宫里,结果是上官钰并未召颜逸进宫,他只是吩咐了小李公公亲自来镇国公府回话,说等中秋宫宴后再独召他。
颜逸对着小李公公面上笑的无碍,心里却是波涛汹涌,眼底凌冽。
中秋宫宴前日,镇国公府受邀。
到了宫宴这天,镇国公夫人身体不适便没去,镇国公的心情也因此事倍受震动,当晚也拒绝了入宴,只让颜逸带话说他不放心镇国公夫人一个人留在府中,今年中秋晚宴便不去了。
至于叶琬瑶身体再不适也要是跟着颜逸出席晚宴。一是,她本就是一位人臣之妇,随颜逸出席宫宴是必须的;二来她不想颜逸一个人面对宫中的那些人。
虽然不见得人人都是有坏心思的,虽然她也不想去,也不怕外面的人见颜逸一个人出席宫宴,胡乱猜测的闲言碎语,但她就是不想看颜逸独自一人来来往往,显得孤孤单单的。
那种情景两年前她见过多次,虽说现在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已不同往日,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像在昨日。
所以宫宴这晚叶琬瑶收拾的格外耀眼,端庄稳重,一颦一笑间娇艳明媚,温柔可人。叶琬瑶亦步亦趋随在颜逸身边,被颜逸小心翼翼随手护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宴前,众人互相见了礼,依次落了坐。
有几个比颜逸年龄稍微长一些的文臣大人,见到颜逸挺拔的身影,眼中一度忍不住羡慕。
几人围在一起,小声交谈:“我怎么感觉这颜将军是越来越好看了?”
当中一人说完,就有人接着说道:“八成是颜将军有了夫人,还有了公子,心境一时不同往年,所以人看起来就显得神采飞扬,更显英俊了。”
“可不是,你们瞧瞧,这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哪个眼睛不粘在他身上。”这人并没有穿官服,从衣着看起来好像只是某位大人家的家属。
他说着,用手偷偷指了一圈周围各家的夫人小姐们,眼中微微有点轻屑,更多的也是羡慕。
他们小声交谈着,颜逸带着叶琬瑶坐在座位上悠然喝着茶,时不时悄悄问问叶琬瑶身体怎么样,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叶琬瑶回望着他,摇头失笑,劝他别担心。
两人在这时而交头接耳,低低聊天,时而眼神交汇,双双爱意满满。
被人目不转睛盯着,颜逸像一点也没感觉到,对于周遭的一切,更是充耳不闻。他一手支着脑袋侧身歪坐在那,一手藏在桌下把玩着叶琬瑶手指。
他今日一身墨蓝立领直缀,领襟上左右各一只金线小蝶,在璀璨的灯火照射下,忽隐忽现,手腕上一副雕刻繁复的镂花银质护腕,只是光看那副护腕,不清他性格的人,只觉他气质冰冷,带着疏离,像是难以接近。
他今天这身衣着完全是配着叶琬瑶的服装搭配的。
而且他还将头发全全梳起,以银冠束发,而古朴的银冠下又缀着两条细长的流苏,流苏上穿着一对雪白小鹤,随着他轻微的动作,左右摇摆不止。
此时他斜坐案前,冠上的两只小鹤正好落在他的手背上,蹲浮在他手面上显得特别可爱,而他一番闲情逸致的模样,更是把周围几家的小姐引的频频侧目,心生妒忌。
坐在他们右侧的是与镇国公府同为武将的镇南将军府的人。
从他们出现坐在那里,柳忆彤的视线便时不时偷偷瞧着颜逸的背影,温情脉脉。
她已经十七了,却还没找到那个可以令她交付一生的人,只因无人能比的过眼前的这个人。
自及笄后,镇南将军府也不是没有替她相看过人家,只是她一直不成,原因便是心里一直心心念念着一个人,有了留在心尖尖的人,他处的清风明月又怎么会入得了眼呐。
叶琬瑶静静地听颜逸说着话,恍然抬头侧目间,眼睛一不小心就从他身侧看见了他的身后那饱含情愫的眼神,她目光一沉,眼中锋芒凌厉,嘴角却不适宜的微微扬起,对着柳忆彤笑了笑。
柳忆彤似乎没想到叶琬瑶会突然看过来,两人目光一对上,柳忆彤微微一怔,见叶琬瑶勾唇笑起,讽笑味十足,她一惊,随即像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仓皇着低下头。
之后过了好一会,又拿眼尾偷偷窥视着叶琬瑶她们的情况。
对此一幕,叶琬瑶心中微嗤,她实在不知堂堂镇南将军府怎么会教育出来这么一位姑娘,小家子气十足。叶琬瑶收回视线,面上又变得若无其事般仔细听着颜逸说话。
尽管叶琬瑶以为自己刚才已经把自己的表情把控的很好了,奈何一直注意着她的颜逸早就将她的神态尽收眼底了。这会见她若无其事的收回视线,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叶琬瑶看着他莞尔一笑:“没怎么。”
可她心里却道:还能怎么了,还不是我又多了一个情敌!
她在心里冷哼,后又说道:“怎么没看到六王妃?”说着,她眼睛便在宴场里找寻起宋颖雪的身影来。
“想是还没来吧。”颜逸坐好身体,眼角微微朝右一瞥,只见坐在那边的是一位姑娘,侧脸普通,正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颜逸正要收回视线,正低头静静想着一些事情柳忆彤忽然间像是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柳就朝着颜逸那边望了过去。
因她动作太突然,幅度也大,不期而然的直接让颜逸侧目看了过来。
两人视线一交触,柳忆彤意外的差点惊呼出声。她紧张的盯着颜逸,胸腔中的那颗总不起涟漪的心瞬间就怦怦乱跳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丝丝欢喜与羞怯。
同时颜逸也才看清她容貌,的确普通,根本不足跟他夫人相比。只是见她眼中神情楚楚,颜逸只好多看了一眼,想想自己是否认识她,不然她怎会有这种神情?
想了片刻,颜逸笃定这姑娘他并不认识,不过她身侧的那位老翁君他倒是认识,镇南将军的夫人。
这么一扯,颜逸有些恍然,这姑娘或是柳家人,只不过,是镇南将军的哪个孙女他就不知道了。他漠然收回目光,开始认真帮着叶琬瑶在宴场里找起宋颖雪。
另一边,一直用眼尾全神贯注注意着孙女的镇南将军夫人见此,暗下拉了把孙女的手。
柳忆彤失落又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祖母。
镇南将军夫人瞥了她一眼,低低斥责:“够了,你该死心了,当初错过机会,嫌他命硬,怕死怕活,现在又何苦?”
“或许他愿意纳妾呢。”
“那也轮不到你!”镇南将军夫人震怒,可她没忘记这里不是她镇南将军府,所以说话她依然压着声音。“你有此想法,那些人又何尝不是!”
她意有所指,柳忆彤又岂不明白镇南将军夫人说的是哪些人。
镇南将军夫人又道:“更何况,镇南将军府养你并不是让你去给人做妾的!
你祖父年纪逾大,撑不了多少年了,你父亲与你几个叔叔外加你几个兄长无一例外又不成大器,镇南将军府已然开始走向下坡路,你若与人做妾,你想想镇南将军府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现在镇南将军府上,唯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嫡女了,你若志不在上,谁还能问镇南将军府的事!”镇南将军夫人循循教诲着。
柳忆彤心里很难受,可嘴上依然呐呐说,“或许与他为妾,比与别人为妻还能撑起镇南将军府呢,毕竟同位武将,他或许还会有惺惺相惜之情,能带爹爹与叔叔他们一把呢!”
何况这只是其一,其二是这满朝文武百官,谁有他年轻好看又实力磅礴!府中还又干净,也没听说他房中不洁。
镇南将军夫人看着孙女一时沉默不语。
她不得不说柳忆彤说的是实话。
就颜逸这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功高,前程已然是繁花似锦,但她们努力了这么久,都没入得镇国公府所有人的眼,这往后又有多少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