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光微亮,晨雾缥缈。
“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声突兀响起,将凤元殿的寂静打破,同时也将恍惚了一夜的王洛烟惊醒。
她恍惚着看了眼再无他人的室内,接着朝窗外看去,不想却被遮掩的严严实实的窗纸挡住了视线。
然而她没收回视线,目光一直紧紧盯着窗户,像是透过了窗纸已经将外面发生的事情瞧了个清楚。
外面一声恐惧的呜咽声才响起又停住。
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又像是突然被人扼住了喉咙给止了声响。
而后一阵急急碎碎的脚步声响起,由远到近,再由近到远,直到听不见,不过是一瞬间,短暂的仿佛刚才听到的一切只是恍惚下的错觉。
她盯着窗棂许久,心里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这不过是她宫里经常一惯发生的事罢了。
往常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在此时,被无限放大,王洛烟忽然觉得像是看到了接下来的自己。
外面忽然又静的像是没有人声,她依然被禁足在这里,心境沉淀了一夜,早已恢复正常。
却不知有人此时的心境与她相反着,被陈年旧事大肆翻搅了一番,将心中的那一道又一道的旧伤撕开,又再度陷入悲痛中。
一早,颜逸晨练完,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后,见叶琬瑶跟佑哥儿还在睡着,伸手轻轻摸了摸佑哥儿胖乎乎的小脸,又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他出来房门正好遇到锦屏与锦画端着温水过来。
锦画与锦屏一起与他问安。“将军早。”
“早,她们娘俩还没醒,你们先别进去打扰。”颜逸微微笑着,在晨光里,面容一片柔和。
“是。”锦屏,锦画端着水退到院子里等待。
西边侧房内,谢七昨晚守夜,他听到声响,站在窗前远远朝外看去,眼睛才看清外面的情况,颜逸就转脸看了过来,问他:“你们什么时候回宫?”
谢七呼吸一噎,恨不得拧掉自己这张扬的脑袋,看啥看啊!
还有这颜将军,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一点也不想回宫呀,在外面多自由啊!
但是他不敢说啊,他这明显是背叛主子的行为啊!
所以他急忙摇头,清声说道:“属下是奉皇令出来,也要等皇令召回才能回,皇上若是无令属下便不能私自回去。”
说罢,他见颜逸低头像是在思量什么,须臾又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弯唇笑了笑。只是颜逸这一眼过去,谢七顿时有点心虚了。他若有似无躲避着颜逸的眼神,心里急急催着:颜将军你赶快走吧!赶快走吧!
好在,他的心声或许是老天传达给颜逸听到了,没一会只见孙静与司远换好衣服从西南角的配房中出来,颜逸吩咐了锦屏与锦画一声就带着两人走了。
见人走了,谢七大松一口气,另一口气还没换上来,下一刻就被同屋里的几个兄弟押住给揍了……
锦屏与锦画正摆弄着院子里开始枯黄的花,突然一阵拳打脚踢声传来,惊的两人忍不住侧目朝着安静了几个月的西侧房看去。
透过窗户便见里面人影四窜,与压着声音的咒骂声时不时飘出窗外,锦屏,锦画两人一阵疑惑,四目相对,思纣着要不要喊人来看一下去。
屋里谢七护着脸,一边讨着饶,一边见缝插针还上一脚或一手。
他就说,他不该伸那一脑袋,没想到这报应来的是如此之快。
“……快别打了,我都说了,颜将军没有赶咱们得意思,他那眼说不得正是打算要留下咱们呢,正好又能把他十二卫凑齐了!
“哎呦,住手,住手啊,外面那俩姑娘看着呢!求哥哥们放小弟一马,下次小弟不张扬伸脑袋了!”
他说完,屋里几人一停,动作一致的朝外看了一眼,正好对上锦屏,锦画探究的视线,几人尴尬一笑,随即把谢七往房里拉了拉。
“那还多俩呢!”
谢七脑子转的特快,手一摊直接说道:“多俩不正好,正好可以跟颜少夫人呢!”
然后不知道哪个傻瓜说:“那你留在少夫人身边吧,我们去跟颜将军!”
谢七道:“我留就留!”
那有啥!
颜少夫人多大方啊,逢年过节给的赏钱他都眼红,最主要的是她身边那两个大丫鬟有点让人垂涎啊,正是豆蔻年华,窈窕淑女,又不眼高手低,好高骛远,说不得自己还能娶上一门媳妇呢!
瞧人家黄副将不就是眼疾手快么,把跟了颜少夫人多年的小丫头娶走了,郎情妾意的,羡煞旁人。
昨晚回来颜将军更是给他放了个长假,定然是在温柔冢里幽幽缠绵呢。
哪像他们一个个的,在外面面对的都是一个个臭烘烘的爷们罢了,回来面对的还是一个个臭烘烘的爷们!
谁能懂他的这种心情啊?
他小心思打的啪啪响,一转眼才发现房里静悄悄一片,心头一震,忽觉不妙。他悠悠抬头一看,果然,他的感觉是对的。
只见周围一片如狼的目光,正恶狠狠地紧紧地盯着他。谢七咂了咂嘴,一堆不文明的话语想从嘴中吐出来。
然而他观了一圈形势后还是选择缩起了头,默不作声朝着窗户慢慢退了一点,心里盘算着眼前的形势,自己有几分逃跑的可能胜算。
“好啊,原来你还在打这个主意!”他们之中的许二磨着牙齿,一副痛恨愁肠的模样指着他说。
眼见着几人又要围上来动手,谢七一咬牙从地上折腰弹起,呲溜一下从窗口窜了出去,脚下借势一连几下跳上屋顶。
锦屏,锦画就见一人影跳出窗子,还没看清是谁,就见他逃的没了踪影……
这边颜逸带孙静与司远出了院子就朝着镇国公他们那边的院子去了。
昨晚回程晚,吃过晚饭后都没怎么叙旧,就被镇国公夫人催着他带叶琬瑶与佑哥儿回院里休息了。
这么久没回京,颜逸对京城以往的事不想知道,但是他必须要了解一下京城最近的状况。
他到了镇国公他们的院子,镇国公也刚刚晨练回来正在洗漱。
镇国公夫人与香秀则是围在花坛前修剪着泛黄的花木枝叶。
一旁的空地上撒了大把的谷子,大大小小的鸟儿落了一片,蹦着、跳着,嘴下不停的低着头吃的飞快,偶尔叫上一声,像是在感叹自己每天的生活还不错,天亮一睁眼就有这么多美味的食物享受。
颜逸从空地旁绕过来,竟也没惊起它们。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鸟笑说:“母亲把这群鸟喂的都像是家养的了。”
镇国公夫人看他过来,放下剪刀,微微一笑,“家养的,野生的都是有灵性的,养的久了自然都懂感恩,无聊时听听它们的叫声,也算是陪我解闷了。”
“琬瑶他们母子还没醒么?”
颜逸点头,“是,还没醒呢。”
“嗯,让她们多睡会吧,等会再用饭。”
“母亲可以先用。”
“不了,等琬瑶醒了一起,估计这会厨房也没准备好,我让厨房多做了几样素口些的食物,希望琬瑶等会能用的合口。”
颜逸点头向镇国公夫人道了谢,房里镇国公也收拾好了从里面出来。
“到书房说话。”
“好。”
颜逸随着镇国公去了书房。
镇国公夫人目送着他们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
“将军是越来越稳重了。”香秀看着他们的身影感叹。
镇国公夫人收回目光,会心一笑:“谁说不是呢。”
不外乎别人都说男人成了家,肩上有了责任,才会从一个事事不懂的毛头小子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