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吾力不明白自己这心态是哪里来的。
明明是自己将胜之时,安城城门已破,西北军已到最后之时,胜利在望,自己还有何惧啊?
可他就是有点惧了?
但他也明白,自己带着大军走到此时此刻根本没有退路了,如果再退,不用王庭中那些当初反对他出征之人的口水相压,他的王就会亲自下令将他诛杀了。
因为这场征战与他当初向胡王许诺的时间相比,要超长了这半载。
所以他现在是顶着压力在征战,必须要赢!
阿吾力定睛看着眼前这人,都有些不得不怀疑,这人是胡域的克星吧,自己费了八百儿劲,能用的诡诈都用上了,都这样了,他竟然还没死!
阿吾力暗暗深吸一口气,他从没有忘记这人的铁血手腕。阿吾力将手中弯刀紧了又紧,然后眉毛一狰,双眼一狠,手中刀花一转,立刻俯冲上去与颜逸一决高下!
与此同时,阿吾力对面的颜逸也冷凝了眉目,放在长枪上的手蓄满了力道,眼尾妖红着盯着对面阿吾力的一举一动。
他见阿吾力手中刀花一挽,立时他手中长枪也如银龙一样窜了出去。
电光火石间,两人瞬间交手了十来招。
安城知州府衙大牢内,宋知州与曹苍二人头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胡人公主,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有时间来听她废话。
曹苍疲倦的捏着眉间,城外情况十万火急,城内就一万多的兵力储存,这胡人公主居然拾撺他们带兵去抢阿吾力的药,说阿吾力那边有解药,这不是明摆着坑自己与宋大人嘛!
他们如果带兵去抢药了,城里怎么办?
无人看守,岂不是给人可乘之机!
再说谁知道这胡人公主耍的什么花招,怕不是挖了坑坑他们的。
曹苍心思转瞬间想通一些关节,对着她上下打量一下,于是说道:“本官好像忘了,公主是胡王最小最宠爱的小公主吧?”
菲热娜立刻坐直身体警惕的看着他。
曹苍又说:“既然是胡王最宠爱的小公主,想必胡王最是在乎您的,如果本官写封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给胡王,告诉他……”
“不要!!”
曹苍还没说完话,菲热娜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立马慌乱的打断他的话。
菲热娜明白曹苍是准备拿自己与父王交换条件,换取战争停下。
可也只有菲热娜她自己心里明白,自己在胡王心中的地位在哪。
如果是百利无害的事,自己绝对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如果是百害无利的事,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是随时随地可以放弃的。
胡王雄图霸业的道路上,他不准任何一个人阻挡了他的大业,他每次都准备那么多年,耗费那么多心血,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就给坏掉呢!所以别说是他的亲儿女被人捉住关押,哪怕是他同床共枕的人都不行!
菲热娜知道,曹苍如果真送出去了这么一封信,下一刻不用别人动手,自己的好父王就会派人来了结自己了,他不允许自己的雄图霸业被人威胁到,半途而废!
所以这才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鼓动曹苍与宋知州二人带兵出城去抢药,哪怕他们抢不到药,自己也能逃出地牢后想办法逃出城。
只要逃出城,自己还是那个尊贵无比的胡域公主,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现实是不论自己如何坑蒙拐骗,这两人就是不上道,甚至还想着拿她作胁父王,这让菲热娜瞬间感觉不好了,所以她刚才一听懂曹苍的话立刻下意识的出口阻止。
菲热娜额上闪着细细的密汗,惊慌失措地闪躲着曹苍与宋知州二人投来的犀利目光。
曹苍与宋知州相视一眼,菲热娜的这举动,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也不过是个表面风光无限好,一有事情就随时可以丢弃的可怜虫而已。
然后曹苍嘲讽的说:“我们知道公主聪明伶俐,伶牙俐齿,但也不必在再我们面前卖弄了,如果公主再让人来喊我们听您废话,本官一定会不等颜将军来就先送您去奈何桥上去看彼岸花!
听说——那花非常美……”
曹苍越说声音越低,冷幽幽地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幽灵,在这黑暗暗的地牢里忽然显得格外渗人。
惊的菲热娜朝后缩了缩身体,拖动起一阵铁链冷凌凌的声响。
刚才有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原来不是那个高冷的人难啃,是这里与大黎息息相关的每个人都难啃,比方说眼前这两位。
他们给人的感觉看起来明明就是一副斯文不堪大事的模样,谁知这两人狠起来,说的话居然让她有种已经入了地狱的感觉。
菲热娜抱膝坐在地上,缓了缓情绪,又挑衅地张牙舞爪起来。
“你们不听就不听吧,何必在这吓唬本公主一个小姑娘!”
说完她闭上双眼一副从容不迫,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刚才那惊慌失措的人不是她。
曹苍与宋知州二人无可奈何地睨了她一眼,同时一甩衣袖,昂首阔步出了大牢。
菲热娜听着曹苍与宋知州二人脚步声走远了才睁开眼睛,猛的大松口气,她张眼望着暗呼呼的地牢黯然着神色。
绕了一大圈跑到东城门前的叶琬瑶几人,拿了令牌,向守城将士道了原因,得以出城后,跑了没多久的马,就在一片树林旁见到了等着她们顺便乘着凉的胡承宣。
叶琬瑶见到胡承宣后忍着心底的激动,与他隔着几步远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她眼睛就偷偷地对着胡承宣身后那一辆辆堆着高高的马车充满希望。
叶琬瑶心底担心着颜逸的情况,再说了几句话后,就免不得想让胡承宣快点跟自己进城。
然而胡承宣嘴上表现的着急,动作却不急不躁的。
他往前走了两步,叶琬瑶怕自己病死过给了他,连忙摆手阻止着他上前,自己又向后退了两步路。
胡承宣笑笑,说:“没事,我不怕,你与成英还有西北军那么多英雄都不怕,我一个买药的怕什么?”
说着他又朝前走了两步说:“我只是看着你面色不好,想着一会我来骑你的马,你去马车里坐着,或许会舒服一些。”
叶琬瑶才想拒绝,胡承宣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她面前,伸手要去接叶琬瑶手里的马绳。
隔着一匹马的容菡冷然地盯着胡承宣伸上前的手,想着这家伙的手如果有一点逾越,他就算是不辞辛苦,千里之行,雪中送炭,她也要打的胡承宣哭爹喊娘。
好在他并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离叶琬瑶手三寸之地握上马绳,随后向叶琬瑶投去一个温和的笑。
叶琬瑶见他当真不担心自己身上的病气,何况自己又是一介妇人,不便于与他近距离接触,也不好再与他推拒,急忙撒了手中的马绳,然后客气的对着胡承宣说:“那就再辛苦一下胡东家了。”
说完她匆忙错过胡承宣,向着他的马车走过去。
眼见着叶琬瑶快要走到胡承宣的马车前,哪知变故就发生在那一瞬间。
本应是该翻身上马的胡承宣突然就松了手里的马绳,趁着容菡几人不防,旋身回到了马车前从叶琬瑶背后伸手扣上了她脖子上的命脉。
才刚松下心来的容菡忽然就被眼前的一幕打的措手不及,她立时抽出长剑正想上前去救叶琬瑶。
胡承宣手中扣着叶琬瑶的命脉,对着对面的容菡他们大声冷喝:“都别动!再动,在下可就不敢保证你们的少夫人还能活着见到日落!”
叶琬瑶被胡承宣扣着脖子,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她仿佛已经练出对这种突发情况有一种临危不乱的胆量了。
她淡定的问:“胡东家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