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天黑的早,许多人家为了节省那一点照亮油灯选择早早休息,几乎是酉时不到,外面的大街小巷已不闻人声鼎沸,沉于一片寂静,而后慢慢开始响起的是打更人打更的声音,伴着偶尔走过的巡城卫并例整齐地脚步声。
寻常时候还闻狗吠,可到了冬日,这狗似乎都怕冷了,似乎不到万不得已情况下连一声呜咽都不想发出,躲在那窝里埋头沉默着。
而这时有一道声音是不惧冬日寒冷的,它甚至比冬日的寒冷更让人觉得寒冷,那便是呼呼而啸的寒风。
镇国公府中,镇国公夫人坐在桌前百思不得其解,依锦儿的神情看分明是在呵护叶琬瑶的一举一动,那一错不错紧盯着人的眼神也分明是担心叶琬瑶身体不适,可自己让香秀打探的结果怎么是什么异样都没有呢?
镇国公夫人下午与叶琬瑶一起送叶母离府时,因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当时就吩咐香秀去后院悄悄打听了消息,谁知道香秀回来说,问了几个院内洒扫小丫鬟皆说没看见叶琬瑶有什么异常。
哎,这就有问题了。
以前也见她们主仆情深但也没像今天这样无微不至的走一步搀一步的,要说没点特殊的问题,镇国公夫人打死自己都不能相信。
可事实是还真没打听出点什么特殊的情况,镇国公夫人揣了一天激热的心思在此时冷却到叹息。
哎,还是自己心急了,瞧见点不同就寻常就迫不及待想
桌上油灯散发出独特的味道,一芯如豆淡淡燃着。
“夫人还不休息?”镇国公洗漱好出来见她还在桌前坐着神情失落,没颜落色地模样,不由微微讶异。
听见镇国公询问的声音,镇国公夫人缓缓地看向他,不答反问:“国公爷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出哪了?”
她是从早上起来都没见到他人,早饭也没见他过来吃。
镇国公神情一顿,可能没想到镇国公夫人会反问他,咂咂嘴低眉垂眼惭愧地说道:“跟太皇出去了。”
“又下棋去了?”
“嗯。”镇国公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半缩着头不敢搭眼瞧镇国公夫人,只时不时偷看一眼。
镇国公夫人也是没了脾气。生活都能慢慢回归正轨也好,煎熬着的也只是那些可怜人罢了。
第二天寒风过后不见暖阳。
今日宋府乔迁之喜,叶琬瑶早早起来收拾,锦儿今天给她挽了一个显得很知性温婉的发髻,既好看又显得稳重不失身份。
又给她搭了件木兰色绣牡丹花色的夹袄裙,既不显得张扬,也不会显得喧宾夺主,又拿了件稍微亮色的披风给叶琬瑶做点缀。
收拾妥当后叶琬瑶带着几人先去用早饭,早饭过后便与镇国公夫人一起坐上马车出门赴宴。
……
此时皇宫里大殿上早朝还在继续,今儿话题便是围着民生发言。
民生在勤,勤则不匮。宴安自逸,岁暮奚冀?
一年将要行完,腊月寥寥无几日,上官钰想要听听众人对这旧的一年与新的一年看法,顾今日想了民生之题先问一番。
话题一出,在这些老油条眼里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手到擒来之事,一时间各人抒表己见,勇于发表自己的看法与建议。
上官钰坐在上边静静听着,等人都说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说道:“那各位爱卿便以此题再写一篇奏章呈上来吧,好让朕仔细阅阅众卿的看法,好了,众卿还有没有事,有事就快奏,无事就退朝吧。”
朕还有一堆堆积如山的奏章要批呢……都可怜可怜朕吧,没事快散了……
好在各位大人很知趣,很快如了上官钰的愿。“臣等无事可奏。”
上官钰连再多看下边一眼都没功夫,大手一挥:“那就退朝吧!”随即他起身先离开。
“恭送皇上。”殿下各大人异口同声急忙唱道,等上官钰身影消失在殿前,一个个小声互相讨论着今天的朝会,整齐有序地向外走去。
还有人在讨论一会去哪吃饭,今天要忙的工作等等。
而居于众大人之后的几个王爷也正转身准备走。走到殿后还没多远的上官钰就听到上官璟洪亮的声音:“走~走~下朝啦,六哥快点咱们去吃宴!时间还能赶得及。”
然后又听到三王爷好奇询问的声音:“你们去哪吃宴?”
“啊,六嫂家乔迁,宋老爹大摆流水宴席。”
“噢噢,那我也去,吃完宴正好去上衙。”
“那二哥去吗?”上官璟心想兄弟几个都在一起呢,好歹问问经常不在外边吃宴的二哥吧。
一脸冷漠的上官宴说道:“我自己吃自己吗?”
上官璟:……
“不过……去吃也好,省的回府一个人吃无趣。”
上官术,上官璟,上官静:……
一个人无趣还不找王妃嫂嫂求和,还整天拉着个脸,谁又不欠你钱。
上官宴冷眼斜睨了几人一眼,眼神冷酷,就差警告他们几个不要多说话,不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别怪他给几人找点事做了。
这几天上官宴与他的王妃闹了别扭,已经三四天没同室而寝,同桌而食,两人都在僵持等对方先低头认错。
殿后的上官钰闭了闭眼,一脸忍无可忍从后边冲出来大声质问:“你们几个在大殿中讨论这个好吗?”
不知道朕不能出去享受吗?
不知道朕平常是吃不到热乎乎的宴席吗?
一个个地于心何忍啊,怎么可以用这种事折磨朕呢?都不能等朕走得远远的再讨论。
平常皇家宴席都是冷水冷宴。
偶尔吃上一次热饭还都是一个人无趣的食不下咽。
自己这两天忙的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他们倒好,还想着去吃宴。
上官钰瞬间为自己愤愤不平。
上官璟看到上官钰出来,瞬间吓得怂怂地缩了缩头,尽量减小自己存在,生怕上官钰看到他又出诡计指使他做别的事去。
嗐,失策了,高兴的太早了。
上官宴急于午后上衙,催促问道:“都还走不走?皇上没说不让咱们讨论,只是让咱们出去讨论而已,快走!快走!”
说完几人脚下生风,差点小跑起来窜出殿外,完全不顾身后上官钰气急败坏的模样。
上官钰气的一口牙差点咬碎,羡慕嫉妒恨啊……
“皇上,这是荣贵妃送来的海参煲鸭汤……”
“皇上,这是丽贵妃送来的首乌鸽蛋汤……”
“皇上,这是雪妃送来的……”
……
午饭桌上,上官钰本来就没什么食欲,一个人冷清清的,现在各个宫里七七八八又送来一碗碗补汤。
而且还都是补汤,闹腾的他更没食欲。
(这是瞧不起谁呢?)
上官钰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是后宫争奇斗艳,勾心斗角攀比着争宠而已,反正他也没喝过,可今天他就觉得的好讽刺。
平常能与自己一起光明正大吃饭的人一个也没有。哪天要是上官钰召了哪个妃子来与他一起吃饭,不消一会儿满宫就会传哪哪位贵妃、嫔妃又得圣宠了,然后满宫又是乌烟瘴气,乱七八糟的,阴的、阳的手段开始层出不穷。
而且还只是小小说一下宫里,那与后宫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宫外得了这消息那才叫不得了呢,得瞬间感觉自家又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了,得恨不得天天大肆渲染气氛,增加自家在外人面的出现率,免得别人不知道宫里的那位得宠了。
所以上官钰很少与后宫各位嫔妃一起吃饭,甚至是皇后他也很少与之一起用饭,免得哪个心思活跃了往宫外传了不实消息,动乱的朝中布局。
上官钰眉眼恹恹,神情淡淡,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李岩,传朕旨意,以后各宫谁在给朕送这些汤来,全宫给朕去外面罚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