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叶琬瑶陪着颜逸用完早饭,两人坐在窗下塌上,对着窗外,一人看书,一人煮茶,凤协鸾和。
“夫君,今天不去宫中吗?”叶琬瑶给他倒了杯茶。
她也知漠北如今情况叵测,这段时间,他早出晚归,白天几乎见不到他身影,难得有今日这样看他卧榻悠闲自在。
颜逸自书中抬头,摇头,端了她递给的茶。“这几日无事,沈将军也没书信传来。”
叶琬瑶欣喜着从塌上下来,将小桌移到一旁,拐身歪到他怀里窝着,他放下书将她调整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又拿了书靠在迎枕上继续看。
像揽小孩一样揽着她。
“昨晚听闻好像要到母亲生辰了,将军帮我想想主意要送母亲什么好。”听着他格外有力的心跳她安心笑着。
颜逸移开书本,若有所思想了想,才在她脸上与小腹上来回移了移目光。
叶琬瑶好像就看懂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娇嗔着去捏他腰间软肉,不过能捏到的肉很少,反倒惹来她一眼幽怨。
这段时间虽然身体养的不错,但也没达到她刚见他时的样子,再加上这些日子他不让自己怠懈,早起练剑,腰间肉极少又硬。
“妾身说的是真的。”
“嗯。”
他也说的是真的啊。
这么多年,他知道母亲是真的很想抱孙子,不然也不会用他爹的军功与他的军功宁可不要诰命,也要拿来换赐婚啊。
叶琬瑶泄气般将脸深深埋在他怀里。这个礼物真的很强人所难,她拿不出来啊,他们成婚才二十多天,哪里就能在十来天之后有好消息啊,哎!还是自己好好想想送什么合适吧。
这么想着她又不知不觉舒服的睡着了,等醒来,还是在他怀里。
她睡眼惺忪,蹭了蹭他衣服,“将军,什么时辰了?”
他书本看到最引人处,听到她醒来问话,还是放了书。“午时过半了。”
她面色一怔,自己竟然睡这么久吗?这人怎么就没将她喊醒或者放下呢,不过说来,还是在将军的怀里睡着舒服呀。
她从他怀里坐起来,笑的谄媚,不见半点愧疚。“将军胳膊一定累麻了吧,妾身帮将军按摩按摩。”她顽皮一笑。
颜逸伸手把她勾过来,在她唇上亲上一口,“不劳夫人费力了,我下去走走就好,不过……晚上可以帮我按摩按摩……”他眉眼带笑,微微一挑,意有所指。
叶琬瑶小脸红着,双手攀着他肩膀,在他耳边吐气如兰低声细语说:“夫君长的美,天天也想的美。”
这几天腰都快被他折断了。
颜逸轻笑,双手扶住她的腰贴近自己,回她:“夫人长的美,所以我就想的美。”
两人互相灰楷,院子里丫鬟小厮早就躲的无影无踪,一时间,只闻两人低声喁喁与叶琬瑶的娇笑声。
午餐已过许久,这会两人姗姗来迟,厨房端来饭菜,无需多人侍候,一偌大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今日,多谢将军以臂作枕,让将军受累,妾身深感愧疚,无以报答,只好洗手持羹亲自喂将军,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来,将军,张嘴,啊~~”
门外候着的新丫鬟听着里面的声音掩嘴窃笑,知风坐在台阶下抬首望天,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因她逗趣,他眉开眼笑,嘴角上扬,非但没张嘴,还反手喂了她一口,顺便在她嫩滑的脸上摸了一下。
叶琬瑶被喂的一脸满足,餐桌上两人互相为彼此夹菜,偶尔颜逸喂她一口。
两人天天蜜里调油,无长辈在的场合叶琬瑶会稍稍允许自己放肆一点,她不想两个人在一起互望彼此,没有温暖,她作为他妻子,她想参与他的所有喜怒哀乐。
农历十月下旬好日子好像很多,娶亲嫁女的非常多,连带着小儿满月的,喜帖不断,颜逸几乎是一天一场,带着新婚妻子穿梭于各家喜宴当中。好像那天与夫人卧榻喝茶的悠闲时间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十月如此便风平浪静过去了,农历十一月初五,镇国公夫人生辰,一早叶琬瑶便忙碌起来。
此次生辰镇国公夫人将府中等事物交于叶琬瑶主持,美名其曰:锻炼儿媳掌家,好早早接了她的手里府中中馈。
叶琬瑶也欣然接受,她出嫁之前虽然母亲也有教,但当时一直想的是嫁与门当户对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关系要处理的,学的不是甚精。
这会因着是婆母生辰,又是勋贵之家,交往的人际关系比她们叶家复杂,要注意的事情要比以往学的难上许多,好在她也不一味自持聪明,一意孤行,不懂的就去寻婆母大方虚心请教。
忙了多日,今日正式生辰,从门房接待到宾客进府招待,再到宴席酒水,宴席菜单,上菜顺序,道道把关。
因不是寿辰,也无需摆案请神。
宴席定在申时,镇国公夫人盛装出席,她已好多年没有正式办过生辰了,久违的感觉,重逢这欢声笑语一片,她眼眸湿润,眼角微红。
颜逸携叶琬瑶先上前来祝贺她生辰,将礼物送与她,那个特殊的礼物叶琬瑶拿不出来,最后也只能送给她一份普通的礼物。
镇国公夫人和蔼可亲笑着说:“你们送什么我都喜欢。”
她想要的不过是儿子儿媳能一起给她过生辰,一家人都在身边环绕的那种温馨。
等到族里晚辈,与亲友小辈祝贺完生辰贺词,宴席开始。
夜幕临,宴席尽,宾客散。镇国公夫人坐在客厅拉着叶琬瑶的手,眉目慈祥,眉眼带笑。
“今儿可累到我们家婉儿了,娘今儿真的很高兴。”各家夫人对今天宴席的安排,夸赞不论真心不真心,镇国公夫人都听的高兴。
“娘高兴就好,我还害怕自己做的不好,误了娘的生辰。”
“没有,婉儿做的都很好。”镇国公夫人握着她的手,夸赞。外面颜逸送完自己的客人过来接她,镇国公夫人看到,拍拍她的手,“你也累了一天了,早早回去休息吧。”
颜逸站在一侧,向镇国公夫人行礼后带着媳妇儿回去。
今日月光半隐半出,府灯明亮,仆人们还没收拾完,来来回回,步履匆匆。
她知道他今日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走路有点蹒跚,她搀扶着他,借着晚风,与他同闻酒香。
屋子里点了灯,她把他送去沐浴。
他醉眼朦胧,轻声说道:“琬瑶,我觉得……我很对不起她们。”
叶琬瑶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她们’是谁,她默了默才说:“这不是夫君的错,不必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古来妇人生产便如历生死关,幸运的大人小孩相安无事,不幸的便如胡氏这般,一尸两命;而韩氏那是意外,镇国公府也尽了全力,不幸的是她摔了人体最重要的部分——大脑,混混僵僵药物治疗一年多终究没熬出来。
若说颜逸有错,那便是在她们有难之时没能在身侧护着她们;在她们弥留之际没能陪着她们,可,家国天下,他作为一国之将军,国有难,他不得不放下家妻去征战,不能与她们儿女情长、长相厮守。
特别是这半年多与叶琬瑶相处,他明白自己的心后,他更患得患失,喜她所喜,忧她所忧,他走在她前头,劈荆斩刺,只想她一路坦荡。
颜逸将她揽进怀里,“所以……你要好好的,等我远征归来……”便能看到你。
这些日子,偷的半点清闲。
他今日一直心绪不宁,惶惶不安。
她贴着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感受到他揽着自己的手越来越紧,脖子上也有温温热热的湿意。
今日胡、韩两位大人作为他的同僚,与昔日的岳丈也来了,宴席上颜逸陪着他们说了许多话,知道他今天心情反差很大,心绪不宁,勾起了以前很多不好的回忆。
她反拥着他,安慰他。“将军忘了吗?我……我命格也不好,咱俩相辅相成,定会平安。”
是啊,都是命格不好的人,他俩相碰相破,她一定会没事的。
颜逸在她轻哄下,醉眼迷离又深情地看着她,任叶琬瑶给他宽衣解带,乖乖配合洗了澡。
换了衣服,颜逸乖乖跟着叶琬瑶亦步亦趋回了屋里,叶琬瑶把按在床上坐着,拿布巾给他擦头发,他仰着脸目光随着她动。
叶琬瑶在他洗澡时就知道了,他这是陷入深醉了,只是没想到他醉酒后竟然这么乖巧,刚才的沉重气氛,也因为他醉酒后乖巧的样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啧,你这人醉酒后眼神怎么可以这么干净透澈又乖巧呢,人畜无害的乖乖模样想让人不祸害一下都有点不现实。”叶琬瑶连连称奇。
真是与他平常清醒时那沉着、冷静、稳重的样子相差甚远。
叶琬瑶弯腰与他对视着,他一双凤眼湿漉漉,幽亮亮,无辜又无害。
脑袋里本来没什么邪恶想法,这一来一往间,脑袋里突突的蹦出来很多不可语言描述,想欺负他的想法。
想着,她突然就说:“乖乖,把眼睛闭上。”
颜逸歪歪脑袋,好像不明所以,瞪着湿漉漉的眼睛,眼角还因为刚才哭过而红红的。
“哎。”叶琬瑶轻叹,伸手捂住他眼睛,在他湿润的唇上狠狠允了下,把他按进被窝,她才起身去洗漱。
回来见他已经睡了,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叶琬瑶坐在床畔怔怔看着他,屋外偶有风刮起的声音,屋里烛火时不时跳动一下,一会儿将剪影拉长,一会儿将剪影缩短,摇摇晃晃。
这会儿四周静谧只闻榻上人呼吸声。忽然间,叶琬瑶觉得这情景颇有点苍凉的味道,有点耳鬓厮磨后尽是寂寞,温柔辗转只是昙花一现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自己对他前去的故人有些嫉妒,她觉得自己这想法很荒唐,才短短几日啊,自己这心境竟变的不同,有些丑陋,竟想让他只闻新人笑不念旧故人。
她自嘲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因为爱情变的让自己陌生,果然东西得到的越多,人越会不满足自己的贪心,恨不得把所有的东西都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