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渐渐沉去。
听风小院,屋内。
房庆五花大绑,趴在地上。
花言端起热茶,轻呷了一口,她瞥了眼愤愤不平的房庆,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定认为是我害死了房妈妈。”
“难道不是吗,我娘她是死在你的院里。”
花言眸光突然冷了几分,随即放下手里的茶盏,冷声道:“想来是未清醒,让他清醒清醒。”
跟在白夏身后的家丁心领神会,一个踏步上前。
“啪啪。啪啪。”
几声响亮的耳光过后,家丁甩着发麻的手,停下动作。
房庆一张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
吐出几口血沫子,他望着花言,目光狠厉。
花言压根不在意他的目光,眉毛一挑,道:“这几巴掌是给替你娘打的。”
“啪啪。”又是两记耳光。
花言接着道:“这是替你妹妹打的。”
“啪啪。”
房庆终于坚持不住,口齿不清的求饶:“别打了,别打了。”
白夏拍手叫好:“打得好,若非这个不孝子,房婆子又怎会心生愧疚,服毒而死。”
房庆瞪着猩红的眸子,极力否认:“你胡说。”
白夏冷哼:“胡说,本少爷是不是胡说,这里的人都是见证,再说,你自己什么德行,用得着我胡说吗,今日还就告诉你,若非你在京都欠了赌债,手上沾了人命官司,你娘又怎会为了救你,做出背叛主子的事,我们还没生气,你倒是先找上门了,如今落在我们手上,可是要跟你好好算算。”
房庆奋力挣扎,恶狠狠地瞪着白夏。见对方不为所动,心里更是恼怒,额间那道长疤愈发狰狞可怖。
片刻后,他忽然放弃挣扎,神色唰地颓败下去。
着魔般的喃喃:“不是我,不是我,我不知道,我告诉秋水了,让她不要告诉我娘,她又怎么会知道那些。”
花言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你可知,你一直以为被自己杀死的那个人,其实还活得好好的。”
房庆表情僵硬,嘴角的血混合着肿胀的脸颊,说不出的滑稽:“你说什么?”
“这只是别人设下的圈套罢了,为的就是控制房妈妈,让我身败名裂,让我无法在庄子里生存下去。”
前几日,她特意给福宁写信,让她帮忙查些线索,福宁不愧是将军的女儿,动作迅捷,昨日就给她回了信,信上说,赵宁语身边的老嬷嬷,经常和一家赌坊的小头目碰面,福宁便顺藤摸瓜,找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
思绪回转,房庆的反应,让她更加确信,他是被人做局了。
“我本可以让官府的人,将你带走,念在我与房妈妈主仆一场,也不好断了她的念想,只要你说出背后的人,还有接下来的计划,我会给你一笔银子,送你去南召国。”
“你如何知道?”
房庆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他望向座上的花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
“你想问我,如何知道你背后有人指使,并且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房庆眸子忽地暗淡下去:“我又怎么会知道,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花言默然,他会怀疑,完全是出于本能:“信与不信,给你看个人,不就知晓了。”
说罢,她直接吩咐秋絮:“去吧,将人带来。”
房庆满头雾水。
“等你见到这个人,再来怀疑我,也不迟。”
白夏坐不住了,他撑着拐,站起身。
“要我说,还是把他送去衙门,他现在敢砸酒楼,烧庄子,他还差点伤了你,不行,我绝不同意留下这个祸害。”
花言伸出素白的小手,隔空安抚白夏:“好了,你先坐下,我有事要问他。”
她转而看向沉默的房庆,眸光灿灿。
“你现在无路可退,在你背后的人,总会知道你被抓,纵然你不说,别人也会以为你都说了,倒不妨,听听我的意见,或许你还有活命的机会。”
她顿了顿,泯了一口热茶,看向院外的方向,笑道:“纵然不是为自己,也得为她不是。”
一阵凉风灌进屋内,虽说寒冬已过,可这春寒料峭,还是有些冷。
房庆衣着单薄,趴在冰冷的地板上,顺着花言的目光看向门口,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外跨进,那是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梳着简单的丸子髻,穿着粉红对襟小袄,见到他,顷刻间泪如雨下:“大哥。”
房庆愣愣的趴在那里,神色复杂:“秋水?”
花言示意白夏身后的家丁:“把他身上的绳子解开。”
秋水虽然恨大哥不成器,可这人现在是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怎能不伤怀。
想起死去的娘,秋水又是一阵悲从心来:“大哥,你就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们吧。”
房庆一直抵抗的心瞬间委顿:“你,你是如何将秋水带出城的?”
秋水是被卖了身契的,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主子那里。如今贸然出城,只怕后患无穷。
秋水抹了把脸上的泪,小声解释:“大哥,我现在自由了。”
“自由了?”房庆声音陡然拔高:“你是说,有人替你赎身了?”
秋水感激的看了眼花言:“这还要多谢王妃。”
“现在,你总该信我了吧。”
福宁这个鬼机灵,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够将秋水安全的送出城,想到赵宁语发现秋水消失的反应,花言冷笑,也该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此时的房庆,也终于打消了心中的最后那点怀疑。
“好,我说。”
直到房庆说出全部经过,花言后背居然沁出了一层冷汗。
想不到,外表单纯无害的赵宁语,心机竟如此深沉。
“今日带来的那些人,说的话,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为的就是万一,他们好从中开脱,就算不幸被抓,衙门顶多治他们个违反治安之罪,再加上,东城赵家从旁作梗,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她让我这次来庄子闹事,一则是为了试探你的反应,其次就是,灭口。”
白夏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灭谁的口?”
“所有。”
花言一惊:“你说,赵宁语想要杀了所有知道内情的人?”
房庆点头,默认了花言的话。
“该死,她的心也太狠了。”
白夏目光突然变得肃穆,语气担忧:“此计不成,就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话里的意思早已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