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言缓缓闭上眼,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她晃了晃身子,有些头晕目眩。
春苗眼疾手快:“小姐当心。”
房婆子啊房婆子,你的背后之人,究竟是什么心思?
夜幕降临,庄子笼罩在一片寒冷的雪白下。
“饭菜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房婆子来了。”秋絮拍了拍手上的余灰,闷声道:“若真的是她,小姐可就要难过死了。”
“哎,小姐近来操劳的事太多了,你看她都瘦了许多。”
两人小声说着话,目光同时落向暖炉边的少女身上。
少女身形消瘦,眼眸低垂,坐在暖炉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元哲就这样静静的守在她身边,不发一语。
崔氏和田氏坐在一边。神情凝重。
上官冥从桌上偷偷拿了个鸡腿,躲在一旁边啃鸡腿边喝酒。
不多时。厚重的门帘掀开。
“小姐,来了。”
房婆子依旧是一身粗布棉衣,脸颊黑瘦,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见到屋内众人,她先是一惊,而后垂首,语气恭敬:“见过王妃。”
花言收敛心思,起身,笑道:“来啦,就等你了。快来坐。”
几人在自己的位子上做好。
“最近太忙,都没空好好请你们吃个饭。”
崔氏道:“您这说的哪里的话。能得您庇佑,是我们大家伙的福气。”
花言也不再啰嗦,端起桌边的酒盏:“我初来庄子,承蒙各位关照,未来,我们继续携手,好好发展。”
没人注意到,房婆子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手指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上官冥喝的脸颊坨红:“难得丫头这么大方,请大家伙吃饭,来,喝酒喝酒。”
说着也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仰头便灌。
花言哭笑不得:“酒多的是,别醉死在我这。”
“醉生梦死,人生难得如此尽兴开怀,来啊,还等什么。”
在这一刻,众人似乎都忘却了心中烦扰,一同举杯。
空气里弥漫的,都是欢快的气息。
“小姐,汤好了。”春苗这时端着几碗汤进来。
“这汤可是我的独家配方,别家没有,你们都尝尝。”
不知是屋内的温度太暖,还是她不胜酒力,那张倾城绝艳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处,在烛火的掩映下,恰如春风拂面,最是那一抹娇羞。
元哲竟是看痴了。、
突然。
“哎呀对不住了,我这手滑了,没烫到你吧。”春苗急忙去扶摔倒的汤碗,汤汁洒在房婆子的袖口上。
房婆子面色无常,笑的坦诚:“穿的厚实,不碍事。”
“那怎么行,这天寒地冻的万一再着凉了,我那些山芋就没人照顾了。”
花言笑的温和,只是细看之下,那抹笑容却是未达眼底。
房婆子诧异的抬眸,对上花言关切的目光,然后快速低下头,闷声闷气:“真的不碍事。”
春苗不顾她的拉扯,一把拉住她的小臂,撩开湿透的袖笼。
直到房婆子手臂上露出一条长长的疤痕,花言心中最后的期望破灭。
房婆子惊慌的拉下袖笼,语气急迫:“我真的没事。姑娘不用管我。”
房间里一阵沉默,就连喝醉的上官冥,此刻的表情也颇为凝重。
元哲看着这一切,似乎胸有成竹。
崔氏最先发话了。
她指着房婆子,颤声道:“你小臂上的疤。”
“不小心烫伤的。”
崔氏脸色唰的苍白下去,她僵硬的扭头,看着脸色同样沉重的花言,憋了半晌,愣是说不出一个字。
花言凄然一笑,端起酒盏,自斟自饮起来。
元哲一把按住她继续端起的酒盏,满眼心疼。
只听花言悠悠道:“那个人,是你吧?”
众人皆是屏息凝神。
出乎意料的,房婆子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喊大叫。
她身子一颤,似乎对今日的结局早已料到。
接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是我对不起您。”
花言也没有歇斯底里,反而目光平静:“为什么?”
沉默在此时,仿佛震耳欲聋。
房婆子瘫坐在地,苦涩一笑:“您这么信任我,我还是背叛了您。是我该死,无关其他。”
“我想知道为什么?”
空气又是良久的沉默。
房婆子猛地抬头,眼里蓄满泪水。
“我生的不好,爹娘死得早,十三岁便嫁了人,生得一子一女,夫君勤劳肯干,我们甚至有了几亩良田,本以为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她说着说着,两行清泪留下,黝黑瘦削的脸上布满悲凉。
“没成想,老天只是跟我开个玩笑,夫君在一次做工路上意外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没多久,族人又将我们仅有的田地霸占,为了活下去,我将小丫卖给了城东一户人家。”
众人不禁唏嘘,没想到,房婆子居然还有这么悲惨的身世。
崔氏不管这许多,指着她怒喝:“那也不能成为你出卖王妃的理由,她对你那么好。”
房婆子看了她一眼,满眼悲痛:“是我对不住王妃,我日日都在忏悔,只可惜,没有回头路了,我逼不得已将小丫卖掉。对她亏欠太多,她的命还在那人手里,我不得不这么做,请您原谅我。”
说着,她又向花言磕了一个响头。
花言叹息一声:“所以,是有人拿你女儿的命威胁了你?”
房婆子泪流满面。
“你可以同我说,或许我能帮到你。”
“等我知道您能帮到我时,已经晚了。我,我。”
“那日在清水镇,张柱子一家说的话,是你们提前串通好的?”
房婆子没有否认:“是。”
“那妇人将你手臂上有疤痕的线索告诉我,也是为了转移目标,故意说的?”
“是。”
“赵管事的死?”
说到这里,房婆子倏地语气激动:“不,赵管事的死和我没关系,我不知道。”
“可她为什么要将目标转移到你的头上,这样就等于暴露了你。”
“他们如何交代我的,我便按照交代的那样做。”
花言递给秋絮一个眼色,秋絮会意,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从里面取出一张银票。
“这张银票是从赵管事房里搜出来的,上面的印戳,你总该告诉我吧?”
房婆子垂着脑袋。
不发一语。
崔氏怒了:“你还不说,这会害死王妃的你懂不懂?”
房婆子表情愕然。
“王妃遭歹人挟持,差点命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