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傍晚,天边已经散出晚霞,凤栖山上笼罩金色的霞光,看着越来越远的万佛寺,白夏终于忍不住:“不行,再不问,我就憋死了。”
花言停下脚步,找个看起来能坐的山石坐下,仰起小脸笑道:“行了,想问什么便问。”
“你真的落水了?”
闻言,她指了指自己身上还沾着污泥的衣裙:“这还不够明显?”
“可小姐为何会落水?”春苗迫切的追问。
花言沉思片刻,然后无奈地叹气:“有人想害我。”
其余三人同时瞪大眼睛。
“你们还记得刚进寺庙时,遇到的那几个官家小姐吧?”
白夏皱眉:“是她们?”
“嗯。”
“蛇蝎心肠。简直是蛇蝎心肠。”白夏暴怒。
“所以啊,若非我会游水,今日恐怕又是另外一番结局,即便侥幸活着,也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春苗咬着牙:“从前在京都,她也是时常找小姐麻烦。”
记忆碎片闪过。
她和沈知意原本是毫无交集的两人,纵然都是官家贵女,也都有自己的交友圈子。
可这原本就没有关联的二人,因为花如的进宫有了矛盾。
原本沈知意的长姐早进宫两年,期间一直盛宠有加,直到花如的到来,打破了她长姐的恩宠,加上花明远虽然官至尚书,却从不搞官场上的那一套,久而久之,沈首辅就对花明远有了成见,渐渐地,两家的孩子见面也似仇人那般。
思绪回转,花言看着关心自己的三人,扬了扬手:“所以,我虽然落了水,沈知意也没捞到好处,反而被我将了一军,现在,只怕忙着给自己擦屁股呢。”
白夏语气沉重:“可她知道是你做的,又怎肯轻易放过你?”
秋絮也跟着担忧:;"咱们人在庄子,万一她要是来寻仇,该如何是好?"
花言颔首:“我还就等着她了。”
“啊?”
花言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苍蝇就得一下拍死,否则时不时的出来恶心你一下,多烦人。”
白夏一拍大腿:“回头我就带几个人过来,给你看守院子。”
想起他身边那些不中用的狗腿子,花言嘴角一抽,没理他,直接看风景去了。
日落之前,几人终于回到了小院。
一进院子,不知是不是幻觉,花言就感觉周围有股无形的压力。
直到看见萧九,她牙齿一酸,直觉今天萧楚策来定是没好事。
果不其然,就在她推门而入的一刹,就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床边,正低头凝视着床上的来福。
来福那张丑萌的脸不服输地回瞪他,一人一猫就这样四目相对了半晌。
听见有人进来,萧楚策头也不抬,语气似乎都藏着愠怒:“回来了?”
花言嗯了一声,对于他的到来,见怪不怪。
萧楚策冷眸一寒,转身对着她:“嗯?”
花言兀自坐在桌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用同样的语气道:“殿下一向喜爱不请自来?”
“不请自来?”
“难道不是?”
他踱着步,坐在花言对面,一双带着寒光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花言被他盯的后背发毛。没好气的道:“有事?”
萧楚策收起眼神:“你去了万佛寺?”
“嗯。”
“跟着别的男人?”
花言眉心蹙起,不悦道:“殿下想表达什么?”
“你若自轻自贱,本王毫无看法,但若顶着王妃的名头,你猜,本王会不会迁怒其他?”
花言不怒反笑:“所以呢,又拿家人威胁我?”
她直视他的眸子,继续道:“你要真觉得我污了你夜王的名声,咱们可以和离,没必要见天想着给别人扣屎盆子。”
“如此,本王偏不如你的愿。”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慢悠悠道:“本王听闻,如妃在宫中出了事,你就不想知道你的好姐姐,做了什么?”
花言眉头一跳,再也不加掩饰心中怒火,指着萧楚策怒道:“这一切,和我家人无关,你要杀要罚冲我来。”
她想起那个温柔可亲的花如,心中突然涌出悲痛。
她能出什么事?
花言的第一直觉就是萧楚策的报复。
然而让她万万没想到的,萧楚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愣在当场
如妃,小产了。
接下来,无论萧楚策说了什么,她似乎都听不进去,脑中只有一个念头,长姐竟然有了身孕,上次见她,她为何没有告诉自己。
她脸上的悲痛,她眸里的泪水,还有她一瞬间倾塌的倔强,这一切,都看在萧楚策眼里。
奇怪的是,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以为她会张牙舞爪,她会借此反讽,她亦会直视他的目光。
可是她没有。
她就像个犯错的孩子,傻傻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这一刻,她彷徨,她脆弱。
萧楚策别过脸,这时,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他的衣襟,
嘴唇颤抖:“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偏了偏头,眼眸深沉,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你不会觉得,别人都如你一般,爱做戏吧?”
一股无力感瞬间蔓延,花言苦笑,是啊,人家大老远跑这里来,不是为了和她撒谎。
“我想进宫,可以吗?”
萧楚策略显惊愕的抬眸,和一双泪眼撞上,发觉她正安静的凝望自己,那双倔强的眼眸里,满含期待,眼波流转间,闪烁着她的不安和焦虑。
不知怎的,他心中原本生出的那股怅然,忽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今日在万佛寺见到的一切。
他重新变得冷漠:“你最好老实待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说完,也不管花言颓然的表情,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离开了小院。
萧九默默跟上。
他们在小道上停住脚步,萧楚策望着前方耸立的凤栖山。
沉声问道:“如何了?”
“离开东宫后,他到了一个叫清水的小镇。”
“然后呢。”
“今日王妃在万佛寺被人推下水,是在寺外遇到的他。”
“谁做的?”
“首辅家的二小姐,沈知意。”
空气便是冗长的静默。
萧楚策不紧不慢摆弄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似是嘲弄般的语气:“皇兄近来要在狩猎场举行围猎比赛,那些世家子弟定会参加,不妨趁此机会,给首辅大人送件大礼。”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