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怀身体一僵,默默转身,对上花言那双晶亮的眸子时,那一瞬,前任旧事,汹涌而来。
他望着花言,深邃的眸中似是含着千言万语。
“见过王妃。”
花言鼻尖酸涩,记忆开始疯狂翻涌。
樱花树下,她将亲手绣的荷包交到他手中,里面放着一缕青丝,她说:“愿白首不相离。”
他点头,笑容如三月暖阳。
许文怀腰间系着的,正是原主亲手绣的那枚荷包。
思绪翻转,她红了眼眶,他亦眼含泪光。
到头来,还是她负了他。
等花言意识到萧楚策已经离开时,空荡僻静的御花园,只剩下她和许文怀。
而此时,御花园另一端。
萧九不知何时出现:“爷为何留他们独处。”
萧楚策顿住脚步,望着刚才的方向,眸色深沉:“本王说过让他们独处了?”
“啊?”
他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看的萧九头皮发麻。
“该是承受暴风的时候了。”
萧九挠着后脑勺,有些不理解:“许公子一直在假山后边,爷又不是没瞧见。”
“所以方才,本王下手,重了些。”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抹暗红,冷哼一声,快步离开。
时间静止。花言仿佛听见了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噼啪作响。
“你,”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她叹息,在这无人的深宫角落,孤男寡女,很容易引起误会。
“你受伤了?”
“无碍。”她急忙将衣领拉高一些,怎奈鲜血早已浸湿衣衫,一片炫目的红。
许文怀抿着唇,眉头紧锁,深爱的女子就在眼前,他却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知她,护她,心中悲痛,无以复加。
纵有万般话,盈在嘴边也只道出“好久不见。”
花言亦是恍如隔世,淡笑开口:“好久不见。”
他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动一下,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就会消散。
花言的泪终于没能忍住,像开闸的洪水,发泄着亘古的波涛。
许文怀急了,他上前一步,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泪水,心疼道:“别哭。”
“对不起。”
“不,这并非你的意愿,我只是,”,顿了顿,他漠然垂手:“只恨自己无能为力。无法给心爱之人一个归宿。”
原主的执念太深太强。
待情绪逐渐平稳,她无奈道:“放下吧。”
许文怀愣在原地,表情复杂。
良久,他凄楚一笑:“言儿可放的下?”
“我已经是王妃,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那般对你。”
花言沉默,她望着远处的屋檐,很想再说些什么,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恰巧就在此时,假山后面传出细碎的脚步声,同时响起女子娇俏的声音:“快看丫,那边的花开得极美。”
两人皆是面上一怔,花言事先反应过来,急忙拉着许文怀:“有人。”
然而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人群出现的刹那,正好瞧见了两人手拉着手,站在一起的画面。
空气仿佛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之后,只听有人质疑道:"那人是,许国公家的四公子?"
“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夜王妃。”
此话一出,人群沸腾。
花言眉头一跳,完了完了,这下,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看错了吧,夜王妃怎会跟许府公子在一块?”
“你是真不知道,这两人从前可是有猫腻的。”
“那这,难不成王妃和旧人在此私会?”
周围的议论愈发不可收拾,许文怀看着花言,笑的温柔:“你先走,我来解释。”
花言一把将他拉住:“都是女子,你怎么解释?”
这时,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声道:“真是不知羞耻。”
花言看着沈知意,目光冷冷:“沈大小姐真是阴魂不散。”
许文怀上前一步,将花言护在身后,道:“还请沈姑娘慎言。”
“怎么,孤男寡女拉拉扯扯,许公子,你胆子不小啊。”
“你。”许文怀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白。
“这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难不成你想狡辩?”
”你是怎么找来的?”
“和你不同,我们是赏花,而你。”沈知意瞥了她一眼,眼含厌恶,冷哼道:“自然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私会吧。”
花言嗤笑:“没错,事实正如你所见,我就是和许文怀在一处,你待如何?”
众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沈知意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听见了吧,这个贱人自己承认了,真是寡廉鲜耻。”
许文怀语带愠怒:“慎言。”
从始至终,他都将花言护在自己身边。
花言盯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那抹青色,背影瘦弱,好像一阵极小的风浪都能将他吹翻。
曾几何时,那个意气风发,纵使被人瞧不起,也依然乐观面对的少年郎,已然颓废成今日这般模样。
只叹情深,奈何有缘无分。
沈知意侧目看向一众贵女,掩嘴娇笑:“慎言?我没听错吧,做出此等有辱门风之事,竟还。”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震彻整个御花园。
沈知意的半张脸迅速肿起,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瞪着花言,厉声尖叫:“你敢打我?”
“就打你了,让你嘴欠。”她甩了甩手腕,力道是大了点。
“还愣着干什么?”几名贴身丫鬟立刻蜂拥而上,将他们死死围在中间。
沈知意眼神怨毒,也不顾贵女的体面,撩起袖子就要撕扯。
“好吵啊。”身后突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名白衣少年半躺在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场闹剧。
沈知意停下动作,半张脸高耸,发髻凌乱,目露凶光,全然没了之前的颜色,乍看之下,倒像是个疯子。
她怒道:“你是何人?”
白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唇角微勾:“他们不是单独在此私会哦,还有我呢。”
花言也愣住了,脑子有些发蒙,眼前的白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密林中的少年。
庄子一别,他再也没有出现。
如今,竟然出现在皇宫里,他,究竟是谁?
带着疑问,花言挑衅地瞪了沈知意一眼:“看清楚了,再胡言乱语,抽你。”她说着,作势扬手,沈知意吓得脖子一缩,支支吾吾道:“你别当我们是傻子,恐怕,你,你连他是谁都不知?”
谁知下一刻,少年站在花言面前,脸上带着熟稔的笑:“嗯,不听话的后果就是,伤口又裂开了。”
花言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脖子,倒是疼的她秀眉一皱:“还好还好,死不了。”
“先随我来,我的药箱不在此处。”
花言心中虽然有万千不解,但面对一人总比一群要好很多。
“多谢许公子带路,就此别过。”她对着许文怀轻施一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如此,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有人拉着沈知意:“咱们是不是误会了,说不定真是迷路了。”
“是啊是啊,她现在好歹是王妃,咱们还是别惹她了。”
“刚才那人,好像是来为太子诊治的大夫。”
“小太子的人?”众人吓得面色一白,也不顾沈知意了,纷纷告辞离开。
沈知意一双眸子盛满了愤恨,她捂着脸,恶狠狠道:“哼,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