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 安都 鸾阳城西
东方欲晓,浮云自开。
白衣神君清华不染,神骨屹然。
怀抱美娇娘,逆着晨辉,款款而来。
令人见之若梦,恍惚不清。
而就在这晨间众人还处于迷离之际,西迟已抱着怀里的辞枝步入了鸾阳西城的一处院落。
这是姬存在人间的一处居所。
因为他总是爱成日流连于凡世间的街头巷尾,还扬言要在凡间寻一个比神界众神女还美的人间女子,为此没少在人界置办私产。
这遭刚好为他西迟所用。
西迟将辞枝安置于屋内的软榻上后,便独自步入院外,坐在院子里的榆钱树下,闭目养神。
人间的静谧与神界不同,神界的静谧之中冷冷清清,而人间的静谧之中却藏着随时而至的热烈。
不一会儿,院外便传来声响。
豆腐匠挑着自家新鲜的豆腐沿河叫卖;
船夫方才卸下今晨第一筐鲜鱼;
童子冲进学堂免去一记手板子;
......
就是在这一片平静祥和背后,正藏匿着死亡的气息。
再过不出七日,瘟疫便会迅速攀升,席卷整座鸾阳城!
而在西迟和辞枝所处于的原本的那个时空内,鸾阳城便是在瘟疫彻底爆发的第三日被屠城的。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查明真相的时间不多了。
思绪万千,不知何时渐渐飘到了昨夜的灯火阑珊处。
就在昨夜,他西迟主动亲吻了个小姑娘,
还抱着她温软的身子,让她在自己怀里睡了一整晚。
他战神西迟何曾如此过?
难道他当真要这么继续放纵自己吗?
屋内的辞枝被院外的喧闹声吵醒,醒来便发现自己盖着小被子,躺在一张陌生的软榻上。
她睡眼惺忪,揉了揉睡肿的杏眼。
屋内简洁敞亮,颇有几分隐于闹市中的大儒居所之气。
移步院外,是一白衣神君倚坐在榆钱树下闭目养神。
坐忘无心,气质如珩,揉碎了尘世间的喧嚣。
“帝君,我们怎么在这?”辞枝迷迷糊糊道。
西迟早就听到了辞枝睡醒后发出的动静,闻言缓缓睁开了眼。
娇柔青涩,冰肌玉骨映入眼帘,
她似晨间微风抚过漾起的第一阵涟漪,是朝露滴落而下时的第一瓣花。
也难怪就连他这么个神界‘恶棍’,
昨夜都不忍叫她睡在那露天房梁之上将就一晚,
而是将她抱在怀中睡了一整夜。
看来,他必须要时刻警醒自己才行了。
他是黑暗中诞生的神明,他可以掠夺美色,可以侵占光芒;
却唯独不可误入情爱之中,迷了心智。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的确散发着蛊惑的气息,
不断唤出他心中对光的渴望。
可在他生命里漫长的暗无天日之中,
却是微乎其微,微不足道的。
“走吧,去做各自该做的事。”
西迟语气低沉而和缓,先辞枝一步走出了院落。
风吹动了满树的榆钱叶,西迟心底回荡着的孤寂亦在辞枝心底蔓延开来。
她发现了——他对光的一丝希冀和众多失意!
鸾阳城东 疫区
三日后,鸾阳城中的所有染病患者,皆被送往了鸾阳城东指定的疫区内。
所有的医者也被皇命召集于疫区之内,这些医者当中便包括安远将军府嫡小姐:沾嬢。
而这疫区内医者的数量,却远不及患者的十之一二。
疫区里的每个人都想要活下去,他们乞求着医者们能分给自己多一分的照拂,因为这样他们自己活下去的机会便会多上一分。
其中,他们最希望得到的,便是那传闻中,
能化解此次疫病的安远将军府家嫡小姐沾嬢的医治。
更准确地来说,是希望得到这位嫡小姐的一剂药——一剂入血的药!
约莫七日前,疫区还尚未组建,
沾嬢在一次街头新药实验中无意划伤了自己的手,血珠不经意滴入在了刚煎好的药碗里。
而那喝了这碗掺血之药的患者,却刚好成为了此次瘟疫中第一个痊愈之人!
这个过程被在场的其他患者看在了眼里,消息便在鸾阳城中不胫而走。
患者们这些日子以来都开始变着法子,苦苦哀求沾嬢以血入药救救他们。
可是,真正能救他们的并不是沾嬢以血入药,而恰恰只是沾嬢新研制出的那个药方!
只是那个药方还尚未完善,无法将所有不同情况的患者治愈。
沾嬢不再以血入药后,在众多患者眼中,便成了一种见死不救。
只要沾嬢不以血入药,他们甚至开始拒绝被沾嬢诊治。
就在方才,还有一个患病的老妇人将沾嬢给她好心端的药泼在了沾嬢身上,就连药碗都打翻在地。
“你这娇生惯养的将军府嫡小姐少在这里假惺惺,你若真想救治我们哪里会舍不得用你身上的一点血入药?!”
“是啊,安远将军府世代忠君爱国,儿郎们各个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怎么到你这么个女郎身上便如此罔顾他人生死!”
“你这女娃娃当真是好狠的心啊!看着我们这群可怜人受疫病折磨,却心疼舍不得自己的那点血!”
......
一片谩骂声在疫区传开,张扬出每一份恶意。
“你们说什么呢?!要不是我家小姐没日没夜辛苦研制出来的药,你们还有力气在这乱咬人?!”
眉儿看不下去,她实在见不得这群不知好歹的刁民如此作贱自家小姐,
便冲上前,要和这么一群蛮不讲理的人理论,却被沾嬢一把拦住。
“罢了,等他们好了,便会相信我们的。”
“可是小姐——”
眉儿话刚到嘴边还没开口,便被沾嬢一个眼神示意不许开口,只得生生将一口气又憋了回去。
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人,哪里会相信是自家小姐的药方子救了他们?
没有她们家小姐的血入药,他们现在压根都不肯喝药!
而这城中的病人原来越多,他们之中也越来越多的人纷纷效仿那些蛮不讲理的人,排斥自家小姐的药,非入血之药不信不喝。
不仅病没好,反而使得瘟疫情况不断恶化。
可那群人也不动脑子想想,她们家小姐一人哪儿来这么多血来入药?
如何去供应这不计其数的患者日日用药?
然而,眉儿知道的这些在沾嬢心中又何尝不知?
她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那群人分明就是一群‘吸血鬼’!”辞枝气急败坏道。
她此刻正与西迟隐身在疫区内,看见这一幕,稚气的向那群蛮不讲理的患者挥舞着她的小狐狸爪子。
西迟则在一旁见怪不怪,
在他心目中世人从来皆是如此——贪婪自私,贪生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