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春桃嗫嚅着双唇,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放空的双目仅剩恐惧,茫然看向前方,实则满眼一片空白。
凌若雪温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这里是我的院子,你在这里很安全,不要怕,告诉我,为什么你听到和顺公主长女要回京城会害怕成这样?”
“我……”春桃还是害怕地说不出话来。
凌若雪也没紧逼,而是吩咐文竹,道:“你去倒一杯热水来。”
“哎。”文竹忙走出屋子,端了一杯不烫不冷的温水来,强行给春桃喂下来。
一杯温水下肚,浑身冰冷如雪的春桃才仿佛感觉到温度,凌若雪一人将春桃扶起来坐到椅子上去,让她背靠着椅背。
春桃也不知道自己恐惧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四小姐沉静的脸上带着关心。文竹则是将担忧着急都写在脸上了。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口干舌燥,嗓子沙哑,文竹又倒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下,她才颤抖着沙哑嗓音,断断续续道:“和顺公主的长女,她、她叫万媛,嫁给了李家的长子,叫、叫李良,这李良去了浩州做知府,万媛也跟着去,我、我家以前就在浩州知府里做下人。”
“哦?”凌若雪眯起的眼睛里迸射出冷光,道:“既然这李良和万媛是你以前的东家,那你为什么听到万媛要回京城就吓成这样?”
“我、我……”春桃身子抖得更加厉害了,眼泪早就已经流干到流不出眼泪来,哽咽道:“小姐,你不知道,那个万媛,她长得可丑了。”
文竹不解道:“就算是长得丑,也不至于能将你吓成这样吧?这是有多丑啊?”
“不。”春桃害怕地仿佛看到鬼,咬牙切齿道:“万媛是长得丑,她的心,才是真的丑,不,不是,是恶毒,就算是毒蛇也都没她恶毒,她因为长得丑,害怕有别的女人勾引她的丈夫李良,所以这李良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不让李良离开她的视线,可因为她长得丑,李良根本不愿意碰她,她又不准李良有别的女人,李良天天被她监视的都快要疯了,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李良才离开京城,可没想到,万媛居然也跟着一起去了。”
凌若雪也不催,静静坐在椅子上听。
“我有个姐姐,长得还算不错,那李良见到我姐姐后就跟我姐姐说,要我姐姐做姨娘,可我姐姐已经定了亲,自然不愿意,谁知道,那李良就……就……”春桃的声音渐渐虚弱下去。
文竹急了,追问道:“就怎么样?你又为什么来到京城?”
凌若雪道:“那李良就侮辱了你姐姐,然后是李良害怕被万媛发现杀你姐姐灭口也好,还是万媛知道了这件事杀了你姐姐也罢,最终的结果,你们一家人应该都没有好下场。不过我很好奇,这样的万媛,怎么可能会放过你?”
“是万媛和李良。”春桃茫然道:“我姐姐被侮辱后,万媛就知道了,她冲过去找李良,然后李良害怕,就推说是我姐姐勾引的他,万媛当然不信,她眼线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真相?李良为了自保,因为她实在得罪不起和顺公主,就……就……”
“就为了自证清白,亲自杀死了你姐姐?”凌若雪推测道。
春桃颤抖地点头,道:“还不止,万媛恨李良背叛他,将府中长相稍微清秀些的丫鬟都杀了,他们夫妻两口子还杀了我哥哥,我们兄弟姐妹五个,被杀的只剩我一个,因为我当时在别处干活,等我被叫过去的时候,我四个兄弟姐妹都死了,然后万媛说、说李良为什么把我留到最后?是不是看上我了?我娘为了证明我姐姐真的没有勾引李良,也没有看上我,就撞墙自杀了,然后,还是万媛身边的心腹提醒她,虽说我们是奴婢,但一下子死了三十多个,官府那边不好交代,然后,万媛才叫了人牙子来将我卖出去。”
“我明白了。”文竹颔首,道:“反正你交到人牙子手中,关一段时间,一样可以弄死你,反正你仍旧是奴籍,可我想不明白了,你是怎么逃掉的?”
“我被交到人牙子手中后我就知道万媛的打算了,所以我将贴身的一块玉佩交给人牙子,请她赶紧带我离开浩州。”说到此,春桃感激的目光投向凌若雪,道:“那天,如果小姐没有买下我,我离开凌家后就只能去和顺公主府了……”
文竹听完所有的事,气得狠狠跺脚,骂道:“那该死的万媛,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能这样?明明是她丈夫侮辱了别人,她竟然还杀了别人?这果然是一条毒蛇,还有那个李良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呸,真是歪锅配扁灶。”
“小姐。”春桃害怕道:“万媛要回来了,是了,李良浩州知府的任期到了,肯定要回京城,这万媛,会不会找到奴婢,再将奴婢打死泄愤啊?”
“肯定能找到你的。”凌若雪淡定颔首,道:“你的卖身契在官府有备份呢,万媛只要找到当年那个人牙子,轻轻松松就能查到你已经被卖进凌家了。”
“啊!春桃!”文竹看向两眼一翻吓死过去的春桃,急忙冲过去将人抱在怀中,右手拇指拼命掐她人中。
一盏茶时间后,凌若雪看向幽幽转醒,双目绝望的春桃,道:“不过你是我的丫鬟,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对你做什么。”
“这……”刚醒过来的春桃勉强定了定心,不确定道:“可是小姐,那和顺公主实力不可小觑,她……”
“她怎么了?她的势力能打的过定王吗?”凌若雪毫不犹豫扯过北堂容澈这块虎皮做大旗,坚定的目光看她,道:“记住,你的主子只有我,除了我,谁也不能把你怎么样,明白了吗?”
春桃还处在惊恐之中,一脸惶恐茫然。倒是文竹反应过来,安慰她道:“你别怕,有小姐在呢,别说那万媛,哪怕就是和顺公主亲自来了,也不敢把咱们小姐怎么样。”
“嗯,有道理。”凌若雪赞同颔首,道:“你扶春桃回房间休息吧!这两天先不来我这儿伺候了,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
“是。”
她见文竹扶着春桃走出屋子,粉嫩莹润的樱唇轻轻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能教出这样恶毒女儿的和顺公主,再加上之前北堂容澈告诉她关于和顺公主的事,她已经能够确定,这母女两人,都是毒蛇。
当晚,夜色浓浓,文竹打着哈欠看向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凌若雪,道:“小姐,都亥时了,你还是快睡吧!”
“不急,我这几页看完就去睡,你先下去吧!”凌若雪打发了文竹,寂静的屋内只有她翻书的声音。
她肯定,今晚北堂容澈一定会来。
果然,文竹走了不到一刻,窗子所在的东面就响起北堂容澈声音,笑道:“若雪,怎么还不睡?当心明天起不来请安哦。”
凌若雪抬起头,见他熟练地坐到面前椅子上,微笑道:“我这不是病了两个多月嘛,今天早上原本想去请安,也见见二夫人,结果二夫人倒好,先给我送来了两斤燕窝,叫我好好养着身体,我想了想,见二夫人也不急,还是先装两天吧!”
“见二夫人的确不急,毕竟你现在急的是和顺公主嘛。”北堂容澈看穿了她的心事,自己提起茶壶倒了杯茶,道:“若雪,本王可是给你报了大仇,天杀楼的人,保管一个都没放过,你是不是该给奖励啊?”
“切。”凌若雪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声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原本是要查出是谁买天杀楼杀手来要我命的,现在倒好,人都被你杀了。”
见凌若雪生气模样,北堂容澈微笑道:“你都能想到,难道本王想不到?本王先将天杀楼里里外外查了个遍,这天杀楼啊,哎,这么给你说吧!雇主花了二十万两银子,一箱一箱的白银啊,就是为了买你命,不过可惜,去天杀楼的人也都不傻,个个乔装易容,实在是查不到了。”
“嗯?”凌若雪黛眉轻轻一皱,准确抓住重点,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北堂容澈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上,道:“那也就是说,天杀楼赚来的所有钱都到你手中了。”
“咳咳。”北堂容澈后悔了,怎么嘴就这么快呢?眼前这个死女人可是贪财的要命,跟掉进钱眼里了似的,之前在龙华寺趁着他重伤可是没少敲诈他,无奈道:“昨晚带人前去围剿天杀楼,他们……”
“我知道,要给辛苦费嘛。”凌若雪将合上的书放到茶桌上,笑吟吟看他,道:“但总不至于所有钱都拿去当辛苦费了,你说对吧?”
“哎,那些钱可都是本王的。”北堂容澈忙直起腰,听她话的意思,怎么想要分一杯羹啊?
凌若雪好笑道:“我被天杀楼追杀,危如累卵,差点就死了,既然你手下都有辛苦费,难道我就没有赔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