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皇后在,不立皇贵妃,就是因为皇贵妃乃是副后,若是皇后薨逝,皇贵妃就能处理宫务,相当于皇后。
正妻可以给小妾们立规矩,把她们当下人使唤,但二房可就不一样了,那是就差一步,就能算正妻了,因此京中富贵人家,几乎没有纳二房了,仅有的几家,都是正妻重病不起,纳进来准备正妻一咽气就扶为正室的。
所以这二房的地位,非常的微妙。
所以,父亲要纳二房,那就说明……
凌应均慌了,急忙抓紧柳婉手腕,着急道:“母亲,不可啊,赶紧想办法,绝对不能让二房进门啊。”
这要是个普通的妾,他看到心情好叫声姨娘,心情不好,就当下人使唤,但若是二房,他就算是嫡子,看到对方也得乖乖行礼叫声二娘。
柳婉无奈摇头,道:“没办法了,如今你爹……哎,均儿,难道我希望有二房吗?可如今,我……”她说着话,眼泪又滚了下来,不愿儿子伤心,忙慌慌擦去,道:“我真的没办法了。”
凌应均见母亲不愿伤自己心,叹了口气,心中涌上一股绝望,道:“娘,我知道,我如今残废了,本朝律法,残废之人不能承袭爵位,我这个世子……呵呵,所以娘才希望我赶紧有个儿子。”
“哎,如今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柳婉叹了口气,看向失去了所有骄傲,如同被拔掉爪牙的老虎一般悲哀的儿子,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凌应均低头想了想,道:“娘,爹已经厌弃了我们,而我们跟凌若雪又是不死不休,这一招,恐怕……”
这话让柳婉也忍不住皱眉,低头想了好半天才道:“可如今,又还有什么办法?”
“娘,要不……”凌应均犹豫着道:“若是你能再生一个儿子……”就算他得不到这个爵位,也不能便宜外人,还不如给自己弟弟。
“可我如今已是上了年纪。”柳婉摇头。
凌应均小声道:“娘,你不能生,难道别人也不能生吗?”
“你的意思是……”柳婉昏暗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光亮,低声道:“借腹生子?”
见儿子点头,柳婉也开始想这个办法的可行性。
接下来一段时间,凌家安静的简直不像话,毕竟如今,凌鹏章自己都觉得丢人,每次上朝时,见同僚们都用古怪的目光瞧他,他心中就恨不得打死凌应均算了。
而这段时间,柳婉也没闲着,每次永嘉公主来她都喜笑颜开地哄着,仿佛是对亲女儿一般的疼爱。
她知道,儿子已经毁了,而她终究是要走在儿子前头的,既如此,那就要为儿子安排好后半辈子,既然永嘉公主喜欢均儿,那就一定要让均儿做驸马。
这天请安后,柳婉留下凌锦绣,母女两人悄悄说着话,就连柳婉最信任的丫鬟珍珠和翡翠,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凌若雪请安回来就坐在窗子边的黄花梨木椅子上,拿着书,一边吃点心,一边看书。
春桃笑盈盈走到窗边,道:“四小姐,刚刚小玉来跟我说,三小姐又去王姨娘那儿了,只是说了些什么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次两人在屋内待了快一个时辰呢,走的时候三小姐满脸是泪,小玉进屋伺候的时候见王姨娘也一脸伤心呢。”
凌若雪听着丫鬟们自己送上来的消息,漫不经心笑道:“这夫人啊,还真是越挫越勇,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死心。”
她又不是王姨娘那个蠢货,怎么可能看不见凌锦绣看她时的那种鄙夷?之所以去见她,无非是利用罢了。
文竹好笑道:“夫人也知道,小姐你根本不会放过她,如今你们是不死不休,她若不动手除掉小姐,难道要等着小姐先发制人不成?”
凌若雪将看史书的目光移落到文竹脸上,好奇道:“我什么时候要跟夫人她们不死不休了?”
“啊?”文竹惊讶道:“夫人她们以前那样欺负你,还买杀手要除掉你,你不是要跟夫人不死不休才对吗?”
“我都懒得理她们。”凌若雪好笑,她的确不会放过柳婉等人,但她们却不是自己的首要敌人,毕竟她如今要一心应付北堂容澈那个真能要她命的家伙。
至于柳婉三人,其实若非她们自己凑上来,凌若雪压根儿懒得理她们,等收拾了北堂容澈这件事后再跟他们算账,结果谁知道,柳婉三人却是自个儿凑上来。
“啊?小姐你不报仇啊?”文竹惊讶道,她可是清楚夫人她们是如何对付小姐的呢。
“报仇也不是现在啊,我哪儿有这个闲心啊。”凌若雪叹道。
文竹想了想,又开始脑补,道:“也是,如今的小姐是要看书,多学习成为才女,这样才能嫁给定王后好好做主母呢。”
凌若雪无奈翻了个白眼,继续看书。
但接下来的时间柳婉三人依旧安静,毫无动静,直到柳婉脸上的淤青伤势都已经恢复,根本看不出一丝她曾经被打的痕迹,一直到那个总是要死人的荷花湖中,满湖荷花绽放,柳婉三人依旧没有动手。
凌若雪也懒得去搭理这些了,每天依旧窝在落英院里看书学习,努力到被文竹说要考状元呢。
这天,春桃带着几个丫鬟摘了盛开的荷花回来插瓶,往瓶中灌了水,抱着一个羊脂白玉花瓶走到窗口,将插了三朵荷花的玉瓶放到窗边的黄花梨木桌上。
凌若雪扫了眼花瓶中三朵荷花,又扭头看向桌子,上面摆放着四五十朵荷花呢,一屋子盈满荷花的清香,倒是让她奇怪了,道:“咱们院子里总共都才八个丫鬟,文竹一直在我身边,外头有两个丫鬟在玩,两个丫鬟在做针线,所以加上你,总共也才三个丫鬟,你们怎么摘到这么多荷花的?我记得你们出去也才半个时辰啊。”
她对手下人一向宽容,偶尔有赏钱,也不让她们天天干活儿,反正她事儿少,没必要天天安排人累死累活,毕竟天天都要干活儿的人累,到头来反而什么也干不好,因此,院子里的丫鬟都说她体恤下人。
其实她倒没想这么多,毕竟她明白,人不是机器,人需要休息,若是让人天天从天亮干活到晚上,还不给一点儿赏钱,那底下人对你是绝对不会有忠心的。
春桃一脸笑意,冲凌应均所在的东面点了点头,道:“是世子院中的几个丫鬟,非要帮着我们摘花呢。”
“呵呵。”凌若雪立即就明白了,好笑摇头。
曾经府中人人捧着的金娃娃,如今沦落到底下丫鬟都想跳槽的地步,这凌应均要是知道,不知是否会被气晕过去。
文竹冷哼一声,端着凉了的普洱茶递给凌若雪,好笑道:“如今的世子出了那种事,底下丫鬟们也害怕被虐待死,可不得想办法另谋高就?只是小姐,你可要收留她们?”
“收留她们干嘛?”凌若雪好笑道:“我这儿可没什么活儿,来这么多人干嘛?”
文竹不乐意道:“可世子那院子有二三十个丫鬟呢,三小姐院子里也有三十多个丫鬟,小姐也不必按照府中份例来算,只管多要些人,老爷会答应的,到时候小姐院子里人多,看起来也气派。”
春桃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文竹,就立即低下头,心中感叹,这文竹真是什么都敢说,而且也不想想,若是院子里丫鬟多了,万一有机灵的,她这个小姐身边第一红人的位置可还能保住?
但她也明白,文竹是陪四小姐吃过苦的,这期间的情分不是她这个后来之人能比,因此也就低头不说话。
凌若雪摇头,道:“人多口杂,人太多了未必是好事,如今这样就挺好的,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儿吩咐,人够了,不需要气派。”
“那行吧!”文竹想了想也是,小姐这般厉害,也的确不需要太多人来充场面。
晚饭后,凌若雪睡得正好,却听到屋外文竹跟春桃压低讨论的焦急声音。
“可这……王姨娘到底是小姐的生母,虽说咱们都知道王姨娘是个什么德行,但若是传出去,对小姐的名声有损啊,将来就算成了定王妃,也难免要在名声上抹一层黑。”
“可现在马上就子时了,这深更半夜的。”春桃着急道:“这府中下人也真的是,王姨娘好歹也是半个主子啊。”
“我觉得,还是告诉小姐一声吧!”
春桃点头,道:“也是,这是小姐的事,应该小姐来做主。”
两人商量好便要推门进房间,不想凌若雪却从里面打开房门,道:“怎么回事?”
文竹恨恨道:“是王姨娘,半夜突发疾病,上吐下泻,可如今大晚上的,丫鬟出不了府,只好去玉春堂求夫人去请大夫,可到了玉春堂,却连夫人面儿都没见着,只有婆子说夫人已经休息了,不能打扰,丫鬟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回去,却见王姨娘已经……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