豕眛闻言眉头紧皱,他猜到了来者是何人。
“没曾想青封顶竟是让丹燃尊者出面。”
丹燃迈步走进去,“这不是事关两宗关系长久,不出面,可不行。”
豕眛听到丹燃从屏风后传来的声音,知是他自寻了个位置坐下。
“丹燃尊者,你也听说了那妖童对梓筱做出了什么。”
豕眛起身绕出屏风,“今日不论尊者如何求情,我都断然不会再留着那妖童!”
丹燃轻嗤,“那孩子四肢皆被极北的寒铁链锁着,双眼被你们剜去,如何能够伤得了元婴修士梓筱呢?”
豕眛咬牙,“若是他那贱种母亲留了后手呢!这般隐忍至此,心思何其歹毒!”
丹燃轻叹一声,抬眸看向豕眛,忽觉自己师兄选的弟子当真是糊涂至极!
“今日来此,你也知我意,此丹药可令梓筱仙子恢复修为,此物可使你们再来一个孩子。”
豕眛大惊,忽觉合情合理,讽刺道,“一个妖童竟让你们花费如此心思。”
“豕眛,那孩子好歹也有一半血脉是我们青封顶的。”丹燃怒目看向豕眛,“若不是你们横插一手,这孩子本不会被困至此!”
“本就是上一代恩怨,何必将孩子拉扯进去!”丹燃重重地将茶杯拍在桌上,“你们现在的行径,与那些妖邪又有何异!”
梓筱扶着屏风走出来,伸手拉住豕眛的手,轻声唤着他的名字,“豕眛。”
又转头看向丹燃尊者,“谢过尊者,现下也是我自找的,确实不该让孩子承担。”
她伸手扯了扯豕眛的衣袖,“昔日同门一场,未曾照拂澜儿遗孤,但澜儿的所作所为,也是抹不去的。”
梓筱看向豕眛,语气坚定,“今日放了他,愿尊者带他远走,再不要踏入此地分毫!”
丹燃点头,“自是不会再来。”
豕眛依言附和,“若是有违,我会亲手将他处理掉。”
丹燃甩袖离开。
经由丹燃一闹,豕眛的理智倒是回笼,搀扶着梓筱的手抽出,“你好生休息,早日恢复修为。”
梓筱拉住他的手,神色慌乱又涌出热泪,“你又心软了吗?”
“不会的,我去看看,免得他大闹一场。”
“那孩子确实只是绊倒了我,也怪我无用,保不住他……”
豕眛看着梓筱的眼角的泪珠,心中抽动,“你也是好意去看望他,可惜那孩子眼瞎心盲,分不清好坏!”
他伸手抚在她的脸庞,温声安慰道,“让你受苦了。”
“没事……你去吧。”
梓筱推开豕眛,侧身而立。
豕眛看了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毕竟是师妹的孩子,他都忘了答应她的话了。
而梓筱却是在豕眛离去后,愤恨地将手掐进腰腹的软肉上。
“澜儿,你们母子好命,可怜了我的孩子……”
梓筱唇角一勾,施施然地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的回灵丹和青封顶的易孕秘方。
“难怪一直都和青封顶的女修结为道侣啊~”
梓筱坐在桌边,“澜儿,你不该占有我的东西……”
屋内暗香浮动,连带着一个人的欲望也被催生出来,叫嚣了整个房间。
丹燃跳上把扇子飞了出去,豕眛也紧随其后。
他回头看见豕眛,害怕豕眛反悔,忙催动法力,朝着后崖飞去。
可在那后崖上,一个小男孩硬生生地捱住了烈烈疾风,爬到了崖边。
男孩伸手摸了摸崖边,落空的石头滚落下去,后面再没发出一丝声响。
他颤颤巍巍地爬起,心底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
远在半山腰的人特意闭眼运用灵识,观看这一场对稚子的屠戮。
他们对弱者有着天然的仇视心,或者说,他们在通过道义上的制裁,对一个嫌疑人进行一个死亡宣判。
哪怕他们并不是施令者,仅仅只是以旁观者的姿态享受这场盛宴。
在这个世界,这是被允许的。
因为他是肮脏的混血种,那些妖魔的血脉在他身上流淌一日,他就注定一生都不能逃脱被他人轻视、凌辱的恶意。
男孩迈步,前脚的悬空却让他感到了名为“踏实”的虚幻的情感。
周遭的风很大,一片一片地刮在他身上,鲜血混杂着孩童的细嫩肉皮掉了下去。
如果他能看见,他只需回头一看,就会看见一路的血迹和碎肉。
可惜他看不见。
卿铃被小扫帚载着飞过头了。
现下折返回来,看见先前绕过的山崖哪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小的点。
她很快就看清了,心中焦急,高喊着,“啊!回去!回去啊!”
“那是山崖!”
“喂!”
……
可在这呼啸的山风里,男孩怎么会听得清呢?
任凭卿铃如何招手示意,高声呼喊,那边的小人还是直直地往下栽倒!
“小扫帚!快飞过去!”
小扫帚被风喝退,载着卿铃盘旋,这是危险示警!
“快啊!等我们回去后,我求师父再也不让你扫地了!”
小扫帚“唰”地往前冲!
管它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魑魅魍魉!
这可是提前退休哎!小扫帚誓要搏一搏!力求单车变摩托!
卿铃被灌耳的风刮得浑身衣物破碎,满是血痕。
小扫帚的枝桠都被消减了不少。
“啊啊啊啊!”卿铃努力睁眼,看见男孩近在咫尺,伸手将他抓住,甩上了小扫帚身上。
男孩有些诧异,身下是粗粝的木枝,身前是绵绵软软的身体。
他不由得想起了母亲给他做的布偶,丑丑的,软软的。
男孩低声呢喃,“丑丑……”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卿铃,卿铃心急火燎地想快点跑,听得模糊,低头对着小扫帚高喊,“小扫帚加油!带我们出去!”
小扫帚被底下的风吸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