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铃被小扫帚载着往凌空宗的后崖直去。
“啊啊啊,慢点!慢点!”
小扫帚闻言越发兴奋,高兴地三百六十度旋转,高速编织出一个球体轨迹。
卿铃只得紧咬牙关,四肢死死地攀附住扫帚的主干。
底下路过的黑袍男人很快就察觉到,本想挥手打下来,转眼就看见了高速飞行拖拽出的尾云编织出一个球。
很像她给孩子准备的蹴鞠,可惜的是那个孩子没有机会玩呢……
“掌门,要我出手吗?”紫长袍男人感受到黑袍男人的停滞,仔细感知才察觉万尺之上的高空有人在飞。
想必是外门弟子试飞失误了,误闯了内门。
若是平时,事后算帐就是了,只是现下被掌门发现,还是得动手吧?
紫长袍的男人抬手蓄力,却被黑袍男人出声制止。
“不必。”黑袍男人心里焦急,抬步走开。
紫长袍紧随其后跟上。
卿铃摸准了小扫帚的脾性,也不再多言做其他要求,四肢死死缠住小扫帚,力求不被甩飞出去。
后崖的风很急,急得只是靠近,都会被风刮伤。
对修仙者尚且还算过得去。
可是对一个还没有开始修行的人来说,每一阵风都是片片削肉入骨。
小男孩身上满是垂挂的布片,鲜红的血液流淌。
他的双眼紧闭,似乎也受了很重的伤。
羁押他的人没有一丝怜悯,一脚踹在他孱弱的后背上!
他猛地扑地,只听见“咚”地一声重响!
小小的身躯四肢扑地,他凭借本能地双眼捂着脑袋,蜷起双腿,浑身发颤。
“啊……可真是啰嗦!快爬起来走啊!”
又是狠踹了一脚,从孩童的腹部踢去,生生地踹得他朝着一旁翻了数米远。
“你下手轻点,还没到死的时候……”一个人拉住了那踢开男孩的人,“要是掌门念及父子之情,做狠了没法交代。”
他挥手打开制止住他的人的手,“哎呀!我看你就是太过小心!”
“这回,谁都救不了他了。”
“可是梓筱仙子平时对他……”
“哎呀!你看他把梓筱仙子搞成那样!这回天王老子来了都保不住他!”
男人大迈步走上去,试探性地踹了男孩几脚,“喂!小子!赶紧爬起来!”
男孩很久都没有动静,只是双手圈住自己的双腿,死死地将头埋进去,任凭后崖的风似刀子般地刮在他身上,他都没有丝毫动静。
“……”
“死了才好呢……真是的。”男人转头对着自己的同伴问道,“哎,要真踢死了怎么办?”
同伴叹气,“都让你下手轻点,好歹吊口气嘛。”
同伴蹲身试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他心下松了口气,看着男孩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厌恶,“真会装。”
“难怪梓筱仙子会着了他的道。”
男人听到没死,心中的胆怯散去,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倒是收了点力气。
“装什么装!给你爷爷我醒过来!”
男孩被他踹了数次,后面直接踹得再也压不住口中的腥味,“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他强撑着起身,双脚却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男人又要踹上去。
男孩瑟缩地躲开,毫无章法的凭借本能的生存意志。
“你这小兔崽子?还敢躲开!”男人这回找准了方向,狠狠地踹了上去。
男孩不可避免地又遭受了一记重创。
“爬起来!走啊!”
男孩子在暴呵中颤抖爬起,脚步沉重地摇晃着身体往前走。
他长发披散,双眸低垂,看不清情绪。
到了后崖的后半段,再无人敢近半分。
男人推搡着男孩,“自己进去!”
男孩迟疑,停在原地,垂着脑袋。
谁人不知,凌空宗的后崖,前半段一是可历练门生,二是将犯了事的门生压制修为,作为小小惩诫一用。
而后半段,哪怕是有修为的人,也是有去无回。
就算是凌空宗立宗以来,哪怕捱到了崖边,可在后崖底下的罡风下,却是无人可生还。
更遑论一个小屁孩。
男孩似乎明了了自己的命运,迈步朝着崖顶走去。
他的四肢被特质的铁链锁牢,锁住了他逃生的机会。
按照他的天赋,他本是可以逃脱的,可是他自出生就被扣上了镣铐。
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他现在或许也会很辛福吧。
可是母亲走后,父亲就越发不待见他,或许在那之前,父亲就不待见他。
也许是因为,他不是父亲的孩子。
其实他很聪明,母亲不过是一个修仙者,父亲哪怕是凌空宗掌门,也只是一介修士,他们不可能会孕育出他这样的孩子。
他被称作怪胎。
是啊!怪胎……
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走那么早。
若不是他轻信那个女人,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可他那名义上的父亲,不也是他不幸的源头。
……
男孩一步步朝着崖边走去,细数着过去十年的一桩桩,一件件……
他也曾希望,自己能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生存下去,哪怕只是寿命有限的凡人!
“这条路……”男孩挺住蹒跚的步履,忽地开口,仰天高笑,“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双手提起锁链,手背不停去抹去他的眼泪。
他似乎想开了什么,步履都轻快了,哪怕对他而言,每一步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凌空宗,西华殿内。
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快步走了进去,看着小脸苍白,侧躺在榻的女人。
他的心不由的绷紧,“梓筱……”
女人闻声,翻身双手撑榻,扬起虚弱的面颊,双眸含泪,却是一滴也落不出来。
她轻启唇,似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缓缓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