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到太子等人快要走时,章子回还是没有记起欢迎宴,倒是鲁家向章子回要了举办临别宴的机会。
说是要,不如说是条件。
章子回也乐得落个清闲,随鲁家折腾。
娄振因是随同人员,也受邀出席。
临到午时,娄振向娄母说明,自己要出去办事,晚饭不必做他的份,便朝着城北走去。
娄母见娄振出门后,走到祖母房外唤小妞出来。
“小妞,我出去一趟,你照顾好老太太,要用的米面都放在小厨房了,这是老太太今日的药,该换了,记得熬下。”
“好勒!夫人。”
娄母交代完,便回自己房取了一个竹篮,朝着城北的方向走去。
在鲁家的宴席上,娄振还是有几分不适的,主要还看见了前世的熟人。
想当年,鲁淄还是三房的一个小辈,还得叫他一声伯父,现在却是叫他一声鲁老爷。
娄振也向来不纠结这些,只是略一想到,有些好笑。
说来鲁淄也是当祖父的人了,真是时间如流水啊,娄振思及此,任性地饮了一杯酒。
“咳咳!咳咳!”娄振抬袖掩面,侧身猛咳。
太子一听到这咳嗽声,便知是谁,抬手示意身旁的侍从,低语一番。
不多时,娄振那桌便上了一碗蜜梨汤。
娄振不由抬头看向首位,嘴角轻勾。
鲁淄坐在章子回和崔大人之下,待看到宾客就位,宴席开始。
桌上都是本地各色吃食,当然也有异地珍馐,台上都是此地最好的艺妓。
一时之间,歌舞升平。
而远在冥府的卿铃看着娄振的命卷,不由轻叹,“与世无争,偏偏生了一个与天斗的命格!哎~~我这任务艰难呐……”
卿铃又翻起娄振的命卷,“啧啧啧,今日娄振又有一祸端啊……”
盛辙穿过孟婆府,“判官府盛辙求见。”
“哎!盛木头!”卿铃穿出门,站在房梁下使劲儿摇晃着左手打招呼。
“这是师父交代我给师叔的。”盛辙转眼出现在卿铃面前。
卿铃看着放大的盛辙,呼吸有些短促,“咳咳,好的。我会交给师父的。”
盛辙转身走开。
卿铃摇手,“盛辙!我有事想问问你!”
盛辙转眼出现在卿铃面前,哑声询问,“何事?”
卿铃有些恼,半退一步,“不用凑面上的……”
盛辙方觉失态,“抱歉。”
“没事。是不是每一个魂灵都要按着命卷走啊?”
“是。”
卿铃有些怅然,“你说,天上的司命仙君是不是受了什么挫折啊?怎么写出这些奇奇怪怪的命卷!”
盛辙听着卿铃有些恼的语气,轻点头,“受没受挫折?我不知道。但是,我想,那些知道既定结局的魂灵,可能心中都难以接受。”
“而那些带着记忆不知此程的人,可能也很痛苦。没有什么比知道自己活了大半辈子还不能做出任何改变更难受的吧……”
卿铃转头凝视盛辙,“盛辙……我还从没听过你说这么多的话。”
盛辙哑然,良久启唇,“失态。”
卿铃手中幻出娄振的命卷,“你说,娄振要是知道他的命格会怎样?”
盛辙转头与卿铃对视,“不要去触碰那些法则,于你无益。”
卿铃摆手,讪讪轻笑,“我就是想设想一下……别较真嘛……”
纤手轻翻,命卷消失。
“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盛辙疑惑。
“去看看娄振啊!我想知道他会怎么走下去。”
“走吧!”
“哎!哎?!”卿铃跟上大踏步的盛辙。
宴席之上,鲁淄起身举杯向上位的三位大人敬酒。
“三位大人,鲁某一介莽夫,今幸得章大人赏识,才有这个机会招待上京的各位大人,鲁某在此先敬一杯!”
鲁淄说罢便举杯饮尽。
卿铃、盛辙二人到时,看见的正是此幕。
“这老人家身体可真好!这么能喝吗?!”
“不知道我那孟婆汤他可敢这么喝下去?”卿铃絮絮叨叨的这一阵,门外涌上一堆人。
盛辙拽了一把卿铃,卿铃不防,跌进盛辙怀中。
“有东西。”
“啊?!嗯……”卿铃看着不知何时呈上的一副屏风。
仔细一瞧,那屏风虽看着是紫檀木,但那屏风上的圆木珠却是辟邪的雷击木。
难怪刚才盛辙拉了一把卿铃。
“哇!”四座哗然。
娄振对这些不太感兴趣,只轻瞥了一眼,心下一惊!
“这屏风的绣工了得啊!”
“这双面绣绣的栩栩如生呐!”
“要我瞧,还是这屏风的木雕甚是出奇!”
“是啊是啊!你看那木雕上的龙凤才像是活的一般!”
“不对!要我说还是那绣得好!”
“哼!分明是那木雕更胜一筹!”
……
四下吵吵嚷嚷的,娄振却是坐立难安!
那副正中间的双面绣,细看却是娄母所为!
太子也瞧出些端倪,毕竟太子生母可是常常念起娄氏绣工当京城一绝,就是皇宫中的尚衣局中最好的绣娘,都比不得她。
崔大人也瞧着眼熟,总觉得想在哪见过。
太子眼瞅着娄振在那面色一会儿发白,一会儿发青,只觉好笑,“没想到落魄到这个地步了。”
而娄振想的却是,“难怪母亲这一段时间都有些奇怪……”
可若他能细究,娄振就会发现娄母在镇上绣坊流连。
卿铃瘪嘴,“这有什么好惊奇的,咱们冥府多的是能工巧匠!是吧!盛辙!”
“是。”
“他们要是去了冥府,恐怕下巴都要惊掉!哼哼~”卿铃双手环胸,小脑袋高高翘起。
“这!这是!娄家的那个!”蒋官员高呼。
“啊?!”一些状况之外的人不明所以。
“你仔细瞧!是不是就是上京陈氏嫡女的绣工!”蒋官员拉着一旁同是上京的同僚。
“看那幅彩绣,上面有她惯用的青线!你再瞧,那幅彩绣下的婊字是不是留着一只青鸟!”
底下人议论纷纷,太子轻啧,“众位大臣可是猜测,这里有朝廷逃犯?”
底下的声音止了,像是被打了七寸似的。
“鲁老爷!”太子声调拔高。
“草民在!”鲁淄像是惊弓之鸟般弹起。
“将那名绣娘唤上来!”
“是!”鲁淄见事情按着他预想般发展,嘴角上扬,高呼,“叫那名绣娘上来!”
娄振听见鲁淄的声音轻快,不似那些老人的沉闷,心下安定,自顾自地喝茶、吃点心。
卿铃弯腰,见娄振这会儿居然不慌了,指着娄振对着盛辙问道,“这货太傲了吧!我还是不帮了吧!”
眼见着一名婢女带上一名妇人,妇人低着头,鲁淄只是看见那妇人发髻便知大事不妙。
娄振的席位在末席,微微抬头,正看见是娄母!
卿铃看见娄振慌乱地跌了茶水在身上。
娄母看见娄振,目露惊慌,埋头徐步而行。
“抬起头来。”上面的声音不怒自威。
娄母提袖掩面,哑着嗓子道:“草妇今日染了风寒,咳咳……怕传给几位大人。”
“无碍,站远些便是。”
“草妇相貌丑陋,怕惊了各位。”
“无事,就算是妖魔鬼怪,也唬不住我。”
“草妇!”
太子的声音沉闷,双眸紧盯着妇人,“抬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