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振此后将地契转卖变为现银,三人生活虽然不似从前奢华,倒是能混一口饭。
但是祖母身子越来越差劲,为了给祖母治病、调养,家中银钱越发少了。
此前还买了几个小役、丫鬟,后来除了祖母房内的一名小役,和一名杂役,其余皆遣散了。
本来为着补贴家用,娄振便想去镇上书塾教习,奈何没得个学历,没得个清白来历,人家也不愿要。
娄振便去镇上的书店眷抄书卷,书店老板看他字迹工整,俊朗飘逸,便收下了。
“子振,来,歇一会儿罢!”娄母见夏日暑热,熬了一盅绿豆粥,为娄振盛来一碗。
“母亲辛苦了,来,坐下吧!”娄振起身将娄母搀扶到椅子上,自己坐到榻边,“咳!”
“子振?!来,喝些温水。”娄母倒来一碗热水,就到娄振嘴边,娄振双手接过,喝了下去。
“谢母亲,孩儿已无碍。”娄振死死地掩住口鼻,打消自己犯恶心的念头。
“我的子振命苦,都是娘亲的错,当初你那么小,要是坚决不让你去陪太子伴读……如今哪会……”娄母低低地啜泣起来。
娄母又碎碎地念道:“你的祖父、父亲,从来没有谋逆之心,那些财多数都是旁系所拿,如今却是我们落了灾……”
“儿呐!为娘知道委屈了你,你可要好好温习,为我们娄家洗清冤屈啊!”
娄振听着这两年来,娄母日日这样念着,早初还有些忿气,而今却是有些腻烦,只得好言相劝娄母,“儿子知道,母亲去照顾祖母吧!”
娄振看着桌上的绿豆粥,终是喝完,起身到小厨洗好,便又回到房中眷抄书卷。
眷抄这份生计虽薪资微薄,但是也并非无半点好处:娄振靠着这个倒是温习了许多书。
而今皇帝年老,耽于享乐,大多数朝政都是太子和诸位文臣解决。
可娄振想到考取功名,脑袋就一阵疼。
而今的他不过是一介草民,承担沉重的徭役赋税,也是看在他们孤儿寡母寡奶的,加之他身体不好,当地地方官可怜他,便给他承了。
娄振感念恩情,成为其下一名幕僚(免费版)。
地方官章子回摊手表示:“我也是看他可怜收留他的,他看起来没什么才能。”
“不过就是……他能拉高我手下幕僚的平均颜值,拿去骗骗那些乡里,打探点案件情报。”
娄振眷抄完今日书卷,便出门交予书店老板,转身去了章子回府邸。
“麻烦通传一下,刘振求见。”娄振鞠躬向门人示好。
“刘公子,你直接进去吧!老爷正在大厅等着你。”门人屏退左右,开了正门。
“劳烦两位了!”娄振便踏步走进了章府。
章子回看着娄振徐徐走来,俨然大家之风,心下想到,“说来,这家伙拿去顶上还真好用!”
“大人,你真让刘振去?”
“他去恰恰合适!”章子回迎上前,“哈哈哈!刘小弟,这回可要你救救我了!”
娄振拱手行礼,“章大人。”
“来来来!进来坐下,我慢慢说给你听!”章子回拉着娄振走进屋内。
“你可知上边的来巡察?”
“略有耳闻。”
“我这边事务繁忙,我也不爱与那些人打交道,我想把这件事交予你,我就出个面,之后你带着他们四处走走便是。”
“我恐无力承担此任,张筹先生不是更擅应酬吗?”娄振望向一边的张筹。
张筹轻咳,“我这不是还得筹划丘水镇水利工程嘛,要不,你去和鲁家打交道,我和你换换!”
娄振一听到那个鲁家,便歇了心思,谁能想到,鲁家就是前世鲁家呢!
只是没想到鲁族竟然几经波折,也没有落没,实在蹊跷!
而娄振只是单纯不想与前世那些人过多纠缠。
最奇怪的就是,鲁淄竟然成为一代巧工,可在前世,娄振从未听说他有如此技艺。
虽心有猜测,但这世承了鲁家小姐的情,便也懒得去探究。
娄振抬手,“娄振知晓,请章大人放心!”
章子回见娄振不再多做推辞,含笑将娄振送了出去。
“大人,你为何不愿见上面那些人啊?”
“哈哈哈,老来得子,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儿子就开始和太子拉朝臣。”章子回抚了抚络腮胡,“我不过一介草民,拉拢我做甚,他们来,那就好吃好喝的玩去。”
张筹笑笑,“没想到皇上年轻时玩得真花。”
“你这说话还是收敛点,也就我在这儿,旁人听了,可是要掉脑袋的!”章子回故作板正地将手搭在身后。
“是是是!咱们大人最是好心。”
“哼~~”拍马屁对于章子回并不受用,可是张筹拍的马屁就格外受用,无他,谁不愿意以前日日调侃自己的发小天天换着花样夸呢!
没过几日,上面的人就下来了。
章子回借故水患难治,推脱日后盛宴相迎,一时甩了个大包袱给娄振。
“崔大人好!”娄振弯腰鞠礼。
娄振抬头便见到了熟人,“太!邰大人好,请!”
太子也有些讶异,但还是故作镇定地跟在其后。
“两位大人请!”娄振将他们一行人带到住宿。
娄振拱手礼道:“大人们稍作歇息洗浴,晚些时候会遣人带二位就餐。草民先行告退。”
娄振见两位大人走远,便转身折返回家。
旧人相遇,没什么好,也没什么不好。
如今,还能活着已是幸事。
太子扣动手上的扳指,如是想着。
娄振回到家,便见家中杂乱,小厨飘着一股浓烟,“娘!娘!”
“咳咳!子振,娘亲在这儿!”娄母从厨房小跑走出。
“母亲,你在干什么?”娄振看着心中难受。
娄母有些愧疚,“我看你和母亲近来身体都不甚好,便和小妞去镇上买了只鸡。本来……”
“怎么不叫小妞来做?”
“我……我想到今日是你的生辰,便想……”
娄振看着娄母身上的粗衣,发间少了她最喜欢的玉簪,“母亲,你去歇着,我来吧!”
娄振转身走进小厨,自打生在娄府,他早不做这些事情了,不过前世记忆在,现在不过是手法生疏了些。
娄母掩在门口看着娄振做这些事比她还要娴熟,心中酸涩,转身回了房。
娄振次日找张筹借了些银两,寻遍镇上典当坊,欲去将娄母喜欢的那支发簪赎回,却没有找到。
之后的日子里,娄振将两位大人带的好好的,只是太子想见的章子回,自初见之日,便不再见过。
娄振常常早出晚归,这日看见娄母也是这般时候归家。
“母亲?你去了何处?”
娄母有些慌乱,本就急着回家,现下却被抓个正着,双手遮掩着竹篮,急急忙忙地撒了个谎,“我……我去镇外供了土地神,这才回来的晚些。”
“原是如此,母亲给我吧!我拿着!”
“不用!不过一个空篮子!我们进去罢!该吃晚膳了。”
娄振看着娄母匆匆走在前面,篮子上遮盖着一层方布,隐约看见一根细线。
娄振此后几日倒也留心观察,不过娄母倒是没有出门,日日呆在房内,便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