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是丧尸和砸来的巨石,人群不敢往前,后面也有烈火和丧尸,不能回缩,进退两难。
这样的状况,比之前更为惨烈。
然而绝望之后,是更大的绝望。
苏沫抬头,见又有一块更大的巨石飞来,宛如天空之上漂浮的飞艇,将整片大地都笼罩。
它不像先前两块巨石,没有直接坠落,而是稳稳地停留在半空中,就好像有人在操控它,故意让它停留,而后欣赏底下人群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姿态。
毫无疑问,现代军事技术做不到这一步,普通人更不可能,也没有什么自然现象能诡异至此。
这是什么东西,外星人?
眼看那东西随时要坠落,且范围极大,戴叔开着车四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苏沫也在观望可能安全的地点,两人浑身都是冷汗。
一眨眼的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那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惨况。
人群四下抱头逃窜,有人搂住已经死亡的儿女,流着泪心灰意冷地等待最后一刻到来,有人在慌乱中倒地而后活生生被踩爆,眼珠子都滚出老远,有人则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颓废地蜷缩在角落里,用小刀刺向喉咙或心脏,宁愿自毁,也绝对不要被砸死或者死于丧尸口中。
是地狱吗?
不,比地狱还要惨烈。
在最初的恐惧之后,也有人没有失去信仰。
最中间一辆坦克上,有个身穿高级武装制服的中年人用浑厚粗犷的声线厉声喊,“不许后退,扫除前方丧尸,继续开炮,开炮!”
其他武装人员如梦方醒,在愣神一瞬后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再度坚定开炮,扫清前方袭来的丧尸。
中年人站在坦克上,一面观望天空中巨石的方位,一面带领其他坦克边发射炮弹边往前开去。
他的声音沉稳而淡然,好像面对的不是丧尸和巨石,而只是一次不关乎生死的寻常演习。
“飞鹰46班,一百米后呈A字排开,呈A字排开,收到回复!”
“C11组收到!”
“B0组收到!”
“F13组收到!”
……
每辆坦克上都有人冷静地大声回复,那样深沉内敛的声线仿佛是富有强大力量的号角,响彻在这片满是绝望的土地,挥走哀伤和悲痛,让逃窜的人群渐渐平息下来。
在炮火持续攻击下,前方丧尸很快被扫除一空,而天空中的巨石仿佛也看到这一幕,不再维持漂浮状态,而是飞速下坠。
人群尚未变得惊恐,坦克队伍已经开到最前方,按“A”字呈三角状态排列。
中年人继续喊,“全体小组,升起防弹甲!”
坦克上的武装人员异口同声地回答:“收到!”
坦克停稳,防弹甲慢慢升起,车里驾驶员有条不紊地操作面板,做最后防御。
巨石下坠带来的剧烈气流几乎将人都要掀飞,阴影降临在每个人周身。
中年人站在坦克上,沉稳有力地喊:“趴下!”
群众脑子里乱哄哄的,根本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是因为信任发出指令的人,几乎想也不想也趴下了。
巨石已经坠落到上空不到几十米的距离,坦克的防弹甲终于缓慢升起,但还有最后几秒需要人工操作。
中年人看了一眼布局,像完成至高无上的使命后一样,自豪一笑,继而朝着城门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喊:“飞鹰46班,为人民群众开路,祝,一路顺风!”
他话音刚落,巨石已然坠落,轰然巨响宛如惊涛骇浪,震耳欲聋,无数灰烬弥漫在狭小的空间中。细小的石头飞溅出去,几乎连车身都击穿。
悍马里,单梓君跟周小莱一人将一个孩子压在身下,挡住因强烈冲击波而破裂的防弹玻璃碎片。前排的戴叔跟苏沫也死死捂住耳朵,耳膜跟被震碎了一样发出剧痛。
波动好一会才平息,苏沫鼻腔里呛进大量灰尘,不断咳嗽。她慌忙回头,见孩子们和其他人都没有大碍,就是跟她一样耳膜受损,很快就能恢复。
周围也不断有人从地上爬起来,边哭边咳,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巨石就在他们头顶,一端砸中城墙,将墙体压垮了一半,另一端砸在排开的坦克上,因赶在最后几秒升起防御甲,又分布排列卸去大部分重力,坦克只顶端被砸扁。
城墙与坦克的分布位置绝佳,在两端刚好挡住了巨石,留下中间一大片空地让群众躲在中间,也没阻碍到道路。
而前方的丧尸,也已经被武装队伍扫除。
前路,暂时没有危机了。
戴叔当机立断,发动悍马往前开去。
车子从一辆坦克边上开过,苏沫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武装人员正趴在天窗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戴叔,停一下!”
戴叔也看见了那人,立马停车。
苏沫打开车门飞速扫视年轻人的状况,而后不容置喙地下车,想将他从严重变形的坦克里救出。
他的双脚被卡在坦克里,短时间内无法抽出。
苏沫拿起斧头将他腿边变形的铁片撬开,单梓君也下车帮忙。
武装人员年轻的,惨白的,爬满惊惧绝望的脸上,却有一双写满坚定的眼睛,凄厉地喊,“走,民众撤退,别管我,走!”
“只是小腿被卡住,我们车上有药,有医生,我们能救你!”
苏沫镇定地回忆空间里的药,有把握在即便砍断他的腿将他救出后,依然保住他的命。
至于假肢,等抵达南方基地,她也能再给他安装,保证他能跑能跳能逃。
所以,只要逃出这里就好,不能让还有求生希望的武装人员活活丧命。
如果没有他们,这里所有人都活不下来,她们也是。
年轻人满头是血,血水尽数淌到眼睛里。他看苏沫跟单梓君还想救他,急切地喊,“你们是傻子吗,走,我是武警,这是我的职责,不要管我!”
上方骤然袭来一片阴影,车子另一侧的周小莱和戴叔同时伸手,一个抓住单梓君,一个扯过苏沫,将人竭力往车里拖。
轰——
就在二人被扯回车的瞬间,一块落石从车顶斜插过去,正好砸中武装人员的身体,将他压在底下,随即溅起无数血水。
悍马迅速开远,苏沫满脸都是温热的血。她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手里拽住的一截手腕。
属于年轻孩子的手指蜷缩起来,没有跟它的主人一样,被压成一滩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