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谢蕴宁活着,也知道谢蕴宁其实是隐姓埋名去参加龙吟计划后,陆九安学会了放下。
她放下心中的执念,衷心祝愿谢蕴宁事事如意。
张驰从食堂打了饭菜过来,他的手里拎着两个铝制饭盒。
“九安,你们姐妹俩过来吃饭了。”
李玉凝担心陆九安没有胃口,不想吃,便低声劝道:“九安,你多少吃点,为了你腹中的孩子。”
陆九安沙哑着嗓音,温声应道:“好。”
陆九安和李玉凝坐在屋里吃着早餐,张驰打开烤火炉,往里面添加了一些木柴。
“驰哥,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张驰愣了一下,低声道:“明天。”
“不等谢蕴宁的母亲吗?”陆九安问。
张驰道:“伯母她联系不上。”
陆九安前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婆婆佟夏至,她也丝毫不感意外。
陆九安想,大概是他们都知道她没有那么聪明,才不会怀疑谢蕴宁的死吧,就如同前世的她,从未怀疑过谢蕴宁还活着似的。
“驰哥,谢谢你。”
张驰红着眼眸道:“九安,你是我妹儿,你别和我这么见外。”
“好的,驰哥。”
张驰看着这样的陆九安,隐隐觉得陆九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他看了一眼李玉凝,李玉凝也是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吃过晚饭,陆九安和李玉凝坐在罗汉榻上。
张驰是一个单身男人,不便留在这里,便回到了宿舍,临走之前,悄悄把李玉凝叫到一旁,叮嘱李玉凝晚上多注意些陆九安。
刚开始得知谢蕴宁死讯的陆九安情绪十分激动,这会情绪又变得这般平稳,这让张驰老觉得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玉凝姐,你不用这么看着我。”
李玉凝立刻把张弛给出卖了,她尴尬地解释道:“不是我,是张驰怕你想不开。”
陆九安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的眸光温和又透着一抹耀眼的母性光辉。
“谢蕴宁不在,我还有孩子。”
“我的孩子,会陪着我。”
“我会好好地抚育我们的孩子。”
陆九安想,她应该不难过。
只不过,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了前世的轨迹上。
但又有着些许的不同,前世的她,一个人面对陆家的那些吸血蝗虫,她孤立无援,又无人可依。
可现在呢?
陆家那些人,不足为惧。
她还有师父、老师、师娘,还有杜悠悠、张驰、傅司年等朋友。
她有了前世的经验,也开始在慢慢地经营自己的事业。
她只需要帮着楚华灿找到青梅,通过青梅抓到一直盯着龙吟计划的人,这样,她和孩子,就安全了。
“九安,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
李玉凝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陆九安想不开。
难怪有一个词,叫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想来,说的就是陆九安这样的女人,她一定会是一位人人羡慕的好母亲。
陆九安和小姨邱傲雪不是一样的母亲。
晚上,李玉凝非得要和陆九安一起睡。
尽管陆九安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寻死,李玉凝却又说其实是她害怕。
陆九安想着李玉凝和自己一起从京城而来,她害怕也是正常的,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和李玉凝一起睡。
半夜。
鸳鸯池林场下起了一场暴风雨,狂风呜咽作响,像是婴儿的啼哭。
李玉凝明知道这是风声,可一想到院里的那口棺材口,却又是害怕的瑟瑟发抖。
陆九安见李玉凝害怕成这样,便伸手捏了一下李玉凝的穴位。
没一会儿,李玉凝就睡着了。
陆九安想到谢蕴宁,莫名又极为伤心,她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忆起与谢蕴宁的最后一次相见。
她记得谢蕴宁怀里的温度。
也记得谢蕴宁给她的那个吻。
仔细想想,或许那时的谢蕴宁也知道自己将要选择一条什么样的路。
他依旧坚定的,义无反顾的选择了那条布满荆棘的道路。
他那时在用自己的方式与她告别。
只是她被前世的记忆所蒙骗,没有仔细深想。
陆九安伸手抹掉了眼尾的眼泪,她想,她才不要为谢蕴宁伤心。
谢蕴宁又没有死。
她才不要浪费自己宝贵的眼泪。
第二天葬礼如约举行。
昨晚的一场大雪,使得鸳鸯池林场的积雪更厚了。
朱国庆带着林场保卫科的同事们走了过来,鸳鸯池林场里的其他人也都围拢了过来。
陆九安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走到人前。
朱国庆都不忍去看陆九安这般伤心难过。
这一场葬礼很简单。
简单到只是由保卫科的同事,将棺材放进事先挖好的土坑里。
胖嫂将一把铁锹递给陆九安,陆九安接过铁锹,扬了一铁锹土到棺材上。
紧接着,一铁锹一铁锹的土扬到棺材上。
陆九安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葬礼结束后,朱国庆代表鸳鸯池林场与陆九安谈话。
“九安,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们林场这边都会尽量满足你。”
陆九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朱国庆,竭尽克制自己,才没有问朱国庆谢蕴宁的情况。
“我没有什么要求。”
“我想辞去林场妇女主任一职。”
“妇女合作社和沪市那边的合作,也请嫂子代为接手。”
“如果可以,我想买下我和谢蕴宁住过的这间小院。”
朱国庆听见陆九安提出的这个小小的要求,轻声问道:“就这些吗?”
“就这些。”
陆九安知道朱国庆不会告诉谢蕴宁现在在何处。
或许,就连朱国庆自己也不知道谢蕴宁现在在哪里。
但,陆九安知道。
谢蕴宁活着。
他与她,脚踩同一片土地,仰望同一片星空。
“关于抚恤金……”
陆九安道:“我不要抚恤金。”
朱国庆心里一惊,沉声问道:“陆九安,抚恤金能保证你和孩子们以后的生活。”
“我有手有脚,能养活孩子们,这些补偿性的东西,你直接拿给谢蕴宁的母亲。”
朱国庆苦口婆心地劝道:“九安,你以后一个人要养孩子,处处都要花钱……”
“我能养活自己,我也能养活孩子。”陆九安固执的拒绝道:“我不需要拿谢蕴宁的抚恤金。我一分钱,都不想要。”
“那你想要什么?”
陆九安转过头,看着窗户外面的雪景,慢悠悠地说道:“我想要和谢蕴宁好好道个别。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