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居久理觉得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她给自己订了一个半小时的闹钟, 结果被松田阵平掐掉。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饱足了一觉之后, 才得到了刑警先生的点头, 从他的手里拿到了笔记本。
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都写着十年前千田由梨弟弟伤人的事件,一些细节描述。
因为这个案子当年就是公开审理。
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私密信息。
只是警方掌握得更加详细一点。
因为时隔太久,当初被媒体报道出来的录像已经找不到了。
云居久理简单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内容, 就给栗山绿打了通电话到律所商议。
栗山绿看到笔记上的内容后,简直如获至宝:“天哪, 松田警官特地为你摘录的吗?虽然律师也有搜查权, 如果我们去调取当年结案报告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大概率要和那些很可怕的老头子们打交道, 还要耗费很多时间的等待,现在松田警官直接把东西递交给你可以帮我们节省一大笔时间哎。”
“他刚好也在复查这件事, 说好像有什么疑点,就顺便帮我记了一些他觉得我能用得上的信息。”云居久理捧着笔记本, 拿出白板笔在白板上罗列人际关系。
栗山绿跟在她旁边,看着她往白板上贴照片,跟着说:“千田弟弟当年持刀伤人这件事,是二审定罪的。国家裁判所也维持了地方的判决,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还会有什么疑点吗?”
当年的故意伤人案缘起经济纠纷。
受害者和千田三郎都是一个大学的同班同学,因为千田三郎借了受害者一笔钱一直没还,导致受害者在班级里的联谊会中大肆嘲讽千田三郎。
根据当时检察官们调查出来的结果。
联谊会上的其他同学们供述, 受害者说的话确实有些不堪入耳, 导致千田三郎怒气之下拎刀恐吓受害者, 但很快就被其他同学们劝说下来。
这是动机。
在联谊会上最热闹的时候, 也没有人注意到这两个人在18点30分的时候前后脚出去了一趟。
等到18点50分千田三郎脸上挂着伤回来的时候, 受害者女友才惊叫一声,询问自己男友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快救命啊”的叫喊声。
众人出去的时候,才在十字路口南侧街的一家烟店旁边巷子里找到了身中数刀奄奄一息的受害者。
伤口分部在右腰和左腹位置。
而插在受害者身上的刀。
就是千田三郎在联谊会上握着的那把刀。
东侧街的书店老板也证实,在18点30分到18点45分的时候,门口有打架和争吵声。
从交流内容和时间来判断。
就是受害者和千田三郎。
而烟店老板更加锤死了,死者在中刀的时候大喊了千田三郎的名字。
有了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和作案动机。
检察厅的人也没费事没力气就锁定了千田三郎。
云居久理把所有关系链贴完之后,抱着手臂看着眼前被自己罗列出来的关系网。
“千田弟弟一审的时候坚持自己无罪,所以在一审下达十年有期徒刑的时候要求上诉。”云居久理分析道:“当时他们联谊的餐厅在西街,发生争执打斗的书店在东街,而受害者中刀的地方在南街。一共有三个地点。”
她一边说,一边在白板上找了一个空地,画了一个十字路口的形状并且把三个地点分别标注出来。
栗山绿被她的绘画功底折服:“你这画的也太棒了吧!简直就像是亲临现场一样!”
云居久理可不就亲临现场了吗?
十年前千田三郎伤人的地点,就在昨天松田阵平带她去的那座摩天轮旁边。
摩天轮刚好能够看到事发地点的全貌。
谁能想还误打误撞让云居久理想起了一些事。
栗山绿附身跟着思考:“咦?真奇怪捏~为什么打架的地方和中刀的现场不一样呢?”
“根据检察官供述,受害者爱抽烟。可能在和千田三郎打完架之后,就去南街的烟店买烟。而千田三郎越想越气,就持刀从东街跟到了西街捅伤受害者之后,又回到了联谊的地方。”云居久理说着,在东街到西街比画了一个时间线,写上“5min”。“但是有一个问题,就是联谊场所的监控显示,千田三郎在18点50分的时候就回到了联谊的地方。”
“唔,这代表着……”栗山绿若有所思。
云居久理说道:“这就代表着,如果千田三郎在18点45分和受害者打完架、然后又在18点50分的时候跟着受害者到烟店买烟,那么他就不可能在18点50分的时候回到同样需要5分钟才能抵达的联谊场所。”
说完。
她在南街和西街的点中间,也画上了一个5min的时间线。
整个案件的发生。
少了的那5min。
去了哪里呢?
云居久理想。
松田阵平可能也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所以才说这个事件对于云居久理来说只能提升百分之九十的胜率。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云居久理接手的这个委托,和十年前的伤人案有关呢?
云居久理沉思着,坐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栗山绿连连跟着点头:“是这样哎,不过千田三郎跟我们要打的离婚案有什么关系吗?难道你是想要拿千田弟弟着手,来让千田由梨帮我们出庭作证吗?但是这个案子早就已经结案了呀,千田三郎都快出狱了……”
云居久理微微转了下椅子,看向窗外:“所以千田由梨需要一笔钱。”
一笔能够养活她那个弟弟以及自己的钱。
一笔能够让弟弟出来反诉这件案子的钱。
有一个人能给她这笔钱。
就是一心想要离婚的富婆女士。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给小山医生打了个电话。
*
在咖啡厅见到姗姗来迟的千田由梨,栗山绿起身礼貌地鞠了一躬。
云居久理端坐在靠窗的位置,手臂搭在桌面上打量着千田由梨满脸诧异地在自己面前入座。
是小山医生帮她们把千田由梨约出来的。
千田由梨看到两位陌生女性的时候还怔了一下,但是在见到云居久理领口佩戴的天平葵花章之后,脸色就开始变得暗沉起来。
犹犹豫豫几番,还是坐在了云居久理的对面。
正常情况下来说,律师除了工作时间,平时出门是不会佩戴天平葵花章的。
一方面是担心被某些极端人士报复;一方面也是担心那么小一颗“纽扣”丢掉,到时候还要给律师联合会写致歉信和申请书,在这期间都没有办法出庭会很麻烦。
但今天情况比较特殊。
云居久理第一次接受委托,出面和证人沟通,所以她还会把天平葵花章戴在了身上。
“你们是北村先生请来的律师吗?”千田由梨也直截了当地询问。
北村河自从和妻子闹离婚之后,他就联系不上千田由梨了。
但千田由梨一见到云居久理就知道她们是北村河请来的律师,说明她对北村河的事情还是很了解的。
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栗山绿也知道北村河和千田由梨之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所以也很直接地说:“千田小姐,我们希望你能够出庭作证,告诉法官你和北村先生之间……”
千田由梨打断栗山绿的话,说道:“北村先生之前确实想要勾丨引我,他对自己的婚姻不忠,在我去餐厅打工的时候还多次强迫我对我进行性丨骚扰。到了法庭上,我只会这么说。”
栗山绿被千田由梨冷硬的态度一噎,下意识看向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没什么表情浮动,而是继续听千田由梨说:“让小山医生把我约出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件事吗?你们还是不要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了,那么我就先走了,告辞。”
她起身,连搭在肩膀上的背包都没有摘下来,一副懒得跟眼前两位律师废话的样子。
云居久理不慌不忙,在她准备站起来离开的时候,说道:“千田小姐,你的弟弟下个月就出狱了这件事你知道吗?”
千田由梨微微停住动作,狐疑地瞥了云居久理一眼。
云居久理端详着她的神态,眼尾微微眯起,没有任何诧异的色彩反而在奇怪为什么云居久理要提到自己弟弟。
很好。
千田由梨知道。
知道自己弟弟要提前出狱了。
千田由梨哼笑一声,语气有些责怪的意思:“你们不会以为提到我弟弟,我就会帮你们作证吧?我和北村先生之间可和我弟弟没有任何关系。”
云居久理不恼不怒:“因为弟弟伤人而一直身处于愧疚之中的千田小姐,你能够把自己人生九年的时间都奉献在照顾受害者上面,这么多年一点自己私人的积蓄都没有留下来而是全部都给受害者交付了医药费。在弟弟出狱之后的你,一定很想要让弟弟能够在这个社会上有生存的能力吧?是不是有人答应你,如果你给北村河设套可以给你一笔不小的费用呢?”
千田由梨的脸色开始变得青白,语气也跟着急促:“你在调查我?”
很好。
她急了。
云居久理说对了。
为了乘胜追击,云居久理扔出来一个东西。
那是一张探监券。
千田由梨看着上面写的监狱名称和囚犯的名字,整个人的神情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空洞而又愤怒。
她攥紧自己的背包带,愤怒地冲云居久理吼。
“你去看三郎了?你们为什么要去找他?他下个月就出来了,你们现在去找他想要干什么?你们这些律师真是下三滥,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云居久理确实去见了千田三郎。
在监狱里面呆了十年的男人,已经完全褪去了人的生命力。
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连说话的语气里都有一种被抽干了的无力。
云居久理弯弯唇,对千田由梨被自己激怒这件事很满意,她笑道:“我想你也经常会去监狱里探望你弟弟吧?十年前因为你弟弟故意伤人而对他完全丧失希望的父母这些年从未去探望过他,只有你、身为姐姐的你每个月都会定期去探望。
你知道弟弟对人生的担忧,在里面待的时间太久就会恐惧外面的世界。他应该很多次地向你表达过这样的困惑吧,‘姐姐,我好害怕,出狱之后我还怎么生活?外面的人能够接受我这样一个暴力犯吗?我的人生从我进入监狱起的时候就结束了,有的时候觉得,死在这里的我会不会更轻松呢?’
而你大概率会这样对他说‘放心吧弟弟,姐姐会帮你想办法的,等你出狱之后我会给你的人生一个交代。你不会永远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姐姐一直都在,相信姐姐,姐姐在外面等着你。一定、一定要振作起来。’对吗?”
云居久理得声音不急不慢,时而模仿男人的语气、时而模仿姐姐的角色。
声音像是流淌着的涓涓细流。
落在千田由梨心里的时候翻起滔天巨浪。
栗山绿被这犹如鬼魂轻喃的声音刺激到,也开始跟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更何况是被每一个字音都扎中心肉的千田由梨。
她的灵魂被云居久理的话语抽打,整个人像是筛子一样抖来抖去,看起来就像是在崩溃的边缘下一秒就会发生山崩地裂的爆丨炸。
云居久理的表情非常嘲讽,继续毫不留情嗤笑:“千田小姐,你请了一个月的假,就是为了赚到能够让你和你弟弟未来生活得很好的钱,我能冒昧问一句大概有多少吗?我最近也挺缺钱的,如果有这样的生意,我也很想去做呢。”
千田由梨彻底被激怒,她骂了一句“住口”然后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想要朝云居久理泼过去。
但云居久理的速度更快。
她几乎是提前预判到了千田由梨的举止。
伸手摁住她的手腕然后直接反扣在桌面上。
栗山绿被吓到了,她还没来得及眨眼就看到千田由梨的手被云居久理牢牢摁在桌面上。
千田由梨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挣扎着,左手为了帮助右手挣脱而抓挠着云居久理的手背。
“放手!你们这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律师!把别人痛苦转化为金钱的杂碎!你们……”
“千田小姐,你的弟弟把自己在监狱里所遭遇的所有苦难都分享给了你。你用歉疚的心情照顾了被害者九年,可你有没有听到你的弟弟对你说过一句话……
……‘姐姐,我是无辜的!我没有伤人!我是冤枉的,救救我,姐姐……’”
云居久理的声调变得压抑。
她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变得暗如深海,将千田由梨深深吸入其中。
千田由梨开始扑扑地从眼眶里滚落泪水。
是的。
弟弟这样说过。
在十年前,被检察厅的人抓进去的时候,千田三郎这样向她求救过。
他说自己是无罪的。
和受害者打了一架之后,他就消气了,自己一个人回到了联谊的地方,根本不知道受害者是被谁捅伤的。
可没有人相信过千田三郎的话。
所有的证据链都指向他。
“律师……眼睛里面只有钱。”千田由梨恶狠狠地瞪着云居久理,她的眼泪变成怒火,燃烧在云居久理抓痕密布的手背上。“他们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出于帮三郎洗刷冤屈的目的接手,仿佛能够让三郎减刑就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甚至为了尽快拿到钱,对三郎说——”
——“认罪吧,尽快认罪,二审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减一些刑期,毕竟人家可是变成了植物人呢。这是无期徒刑的罪状喔,你也不想一辈子都被关在监狱里吧。我会尽力帮你减刑的,出来后你还很年轻、未来还很长……”
所有人的不信任、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的情绪在拘留所里极度崩溃。
就这样。
千田三郎在二审开庭前,决定认罪。
他用眼泪和血液写下了忏悔信,希望能尽快出去。
所有人都认定了。
就是他做的。
他没有未来了。
就连千田由梨都觉得,会不会真是弟弟做的。
可现在,有一个人告诉她——
“不是。”云居久理斩钉截铁,目光坚定。“你弟弟是被冤枉的,他不是犯人。”
千田由梨的眼睛开始瞪大,难以置信地让眼泪的流速变得更快:“怎、怎么可能……”
栗山绿揉了一把自己因为被场面感动而落下的眼泪,赶紧从携带过来的文件袋里拿出云居久理和她分析的各方面情报,以及事发时的十字街道布景图。
栗山绿说:“是真的,千田小姐。我们认真推算过了当年的时间差,在烟店老板当年的供述里提到过死者惨叫声的时间和你弟弟回到联谊地点时一致。这也是你弟弟不是罪犯的证据之一!”
千田由梨还是不相信:“可是那个时候烟店的老板听到受害者叫我弟弟的名字……这又怎么解释呢?”
栗山绿赶紧背对着千田由梨,指了指自己的左腰后背处:“云居桑说了!如果是这个位置中刀那么受害者一定是背对着犯人的,那么怎么会知道到底是谁刺中了自己呢?
所以叫你弟弟的名字,并不能列为判断你弟弟是凶手的条件!
说不定连受害者自己都误会了,他在受伤前和你弟弟发生口角矛盾,自己被刺中的时候下意识以为是你弟弟恼羞成怒又过来伤害自己,也是完全有这种可能性的!”
云居久理补充道:“而你受害者当时的照片显示,他的脸上也有血渍。可是受伤的部位在腹部和腰部,那样的伤口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血溅到脸部的。
这只能说明,犯人怕受害者叫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在受害者转过身来的时候捂住了受害者的嘴巴,然后在正面又补了几刀。”
千田由梨有些不相信:“可也有可能是我弟弟怕对方叫出声来,所以才捂住嘴巴……”
云居久理笑笑:“捂住对方的嘴巴就意味着会被对方咬住手掌,你弟弟当时手上有咬痕吗?”
千田由梨眼睛猛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身体骤然一软,栽倒在沙发上掩面哭泣。
“天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天啊……”
云居久理松开了她的手,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她哭。
旁边的栗山绿也受不了了,掏出纸巾也跟着一起哭。
“太可怜了……呜呜呜。”栗山绿。
“……”云居久理。
云居久理在前面和侧面两个哭声中,冷静道:“千田小姐,如果你愿意帮我们出庭作证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你弟弟揪出真凶。他逍遥法外了十年,轮回该到他了。”
千田由梨捂着脸,哭噎道:“那又怎么样?十年了,这么多年哪里还会有什么线索留下,三郎都要出来了……现在再找到犯人还有什么意义?”
栗山绿一拍桌子:“当然有了!千田小姐,抓到真凶能够证明你弟弟的清白,就可以向犯人和误抓你弟弟的检察厅索取一大笔赔偿金!绝对、绝对、绝对够你和你弟弟……哦不!包括你的父母全家下半辈子的生活了!而且你弟弟也可以洗刷冤屈,堂堂正正地做人!他的未来也很需要被别人承认,你说对吧!”
千田由梨放下手,抬起泪眼看着云居久理:“我、我能相信你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相信任何人,也可以怀疑任何人,这是你的选择权利。”云居久理微微笑道。“但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出庭作证的那天,你弟弟的冤情也会得以洗清。”
千田由梨还在流泪。
云居久理朝着推开咖啡厅门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努努嘴:“接下来会有一位刑警先生可以向你详细讲述他所调查的故事。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你愿意去吗?”
松田阵平走进来,在千田由梨面前停下,出示自己警官证后,微微颔首:“外面有前往搜查一课的车,来听故事吧,千田小姐。”
*
在千田由梨被警视厅接走的时候,云居久理又去联系了一趟十年前千田案的受害者家属。
在长达两个小时的沟通之后,受害者母亲把云居久理送了出来。
“真的像您推测的那样……当年的犯人另有其人吗?”年迈的女人连说话都有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她的瞳孔灰白,就像是笼罩着一层薄雾,连看着云居久理的时候,都有一种心如死灰的情绪。
云居久理微微颔首:“明天,请您如约前往庭审,到时候您就会知道一切。”
女人微微鞠礼,目送着云居久理离开。
云居久理走出医院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很好,照耀着整个世界让路边的植物都变得暖洋洋的。
外面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那人站在树影和阳光的交界线之中,指尖捏着一根燃烧了一半的烟。
他的手指很长。
挟着烟的指骨完全没有被焦油熏出来的麦色而是洁净得素白。
连指甲都是健康的淡粉色,看起来不像是个经常打架的手。
看到云居久理过来,他扔掉了手里的烟,双手抄兜朝着云居久理走过去。
“都聊完了?”松田阵平问。
云居久理点了点头:“他们答应会出庭。”
他轻松地笑笑:“所以你找到了剩下的百分之十吗?”
云居久理也跟着耸肩:“算是吧,千田由梨呢?”
“聊完之后,我们就让她离开了,她的状态好像还不错,似乎为了自己弟弟打算勇敢一下呢。”
云居久理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
略微有些刺目的日光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
一只手并在一起,架在她的眉骨位置,遮挡住了一些阳光。
他的指尖还有一点略苦的烟草味道。
云居久理的脑袋被迫被他挪向了裁判所的位置。
从她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的。
因为被很多建筑物遮挡住了。
但是她知道。
裁判所就在那里。
对于律师来说,那里就是战场。
用证据作为利剑、言语化为护盾,驰骋在没有硝烟的征途之中。
明天。
是她人生征程里面迈出去的第一步。
他的身体倚靠在她的背部,带有某种让人心脏砰跳的温度。
就连声音,也有一种被冬日暖阳包裹的暖流。
“加油。”
嗯。
她会加油的。
然后,她的脑袋又被掰到旁边的长椅上。
目光被迫锁定在椅子上面的礼物袋。
“送你了,明天穿到裁判所,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他语气清扬,欢快而又信任着初次上庭的云居久理。
礼物袋里,装着一件银白色的三角领女士西服,内搭素白帆花领衬衫。
很好看,是她的尺码。
然后,他微微靠近。
声音贴着云居久理的耳朵,气波流动,摩擦着她耳垂后侧的位置。
“我可是需要回礼的。”
*
翌日。
大和花子起诉丈夫婚内出轨、虐待家庭成员一案。
正式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