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也……”
——“嘀嘀嘀!!!”
急促的电话铃声遮住了松田阵平的话语。
云居久理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是栗山绿打给她的。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在对面放大数倍般穿刺而来。
“你怎么不回短信啊!!!!!”
“……”云居久理把话筒拿远了一点,等栗山绿尖叫完才放回来。“怎么了吗?”
“我发现了!惊天!大!秘!密!”
栗山绿兴奋到了云居久理被松田阵平送回律所,都没有停止那股子兴奋劲儿。
在下车前,云居久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问他:“对了,你刚才好像有话没有跟我说完?如果我以后一直没有办法恢复记忆……然后呢?”
然后?
松田阵平好笑道:“没什么,你赶紧去听一听是什么惊天大秘密吧。”
气氛全无,下次再说吧。
而栗山绿所说的秘密确实也很大,但绝对说不上是惊天。
可看到栗山绿这么兴奋的样子,云居久理还是适当的做出了一番吃惊的表情:“天哪!大和花子和中条青方认识啊!”
栗山绿把自己拍到的照片散开,得意洋洋:“可不是吗!我看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呢,在大和花子公司门口蹲守了一整天的我,中午的时候瞧见大和花子和中条青方共进了晚餐还拍下了照片!两个人好像很熟的样子哦!”
“……”云居久理。
“而且我还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大和花子好像要把自己手里面的产业全部都卖给中条青方呢!”
这个就比较重要了。
云居久理蹙眉:“全部都卖给中条青方?”
这就奇怪了。
听北村河说,他手里在经营的那家餐厅可是蒸蒸日上啊。
而且大和花子的产业也没有出什么问题的样子。
“在手里没有任何亏损的情况下,迅速倒卖自己手里的产业。除了想做一件事之外,我只能想到一件事。”云居久理说。
栗山绿好奇道:“什么啊?”
云居久理神秘莫测地冲着栗山绿笑了笑,问栗山绿要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就是在自己失忆之前,妃英理接手的暴力催债事件里的原告,然后通过原告又联系上了中条青方。
中条青方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律师居然主动来联系她。
“真是稀客啊。”他坐在自己会馆的沙发上,指尖捏着烟草饶有兴致地看着云居久理乐。“云居律师这样的人物,居然主动来联系我?”
他的语气里有些夹枪带棒,估计还是记恨云居久理之前几次狮子大开口。
因为云居久理没有同意和解,他手底下的那两个人已经被送了检。
虽然人已经被送去了检察厅,但是这件事还没有完全无法回转的余地。
听松田阵平说,那两个人对中条青方是忠心耿耿,硬是什么都不愿意透露,唯一说的就是中条青方在圈子里面的代号是“方片”。
但扣押了那两个人一段时间,松田阵平查到了一些中条青方的身份背景。
中条青方之前坐过牢。
因为经济犯罪,在大阪监狱里待了五年。
三年前刚放出来。
但凡进去过的人,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多少都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腐朽气味。
就像是从棺材板里爬出来的一样,让人和他对视都有一种胆寒而立的恐惧感。
栗山绿有点害怕。
她紧紧攥着云居久理的衣袖,轻轻扯了扯。
云居久理倒是不慌不忙,虽然这次是她主动找上门,但一点都没有有求于人的意思。
“我可以帮你们写一份原谅书。”
中条青方指尖捏着的雪茄顿了顿,站在他身后的几个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中条青方乐够了,表情变得严肃:“我没听错吧?云居律师,你没有拿我开涮吧?人已经送检了,现在再写原谅书还有什么用呢?”
“虽然人已经送检了。但是根据检查法里规定,受害者如果愿意书写一份原谅书,在一审的时候呈交给裁判所,可以从轻判决。而且我也可以出庭作证,那两个人虽然绑架了我,但是在警察来到之前就把我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这就叫犯罪中止。”
嗯……
虽然是被迫中止。
正常情况下来说,没有造成人质伤亡或者是严重影响的。
大概率会判三年以下的缓刑或者罚金。
如果有了原谅书,那就更好解决了,大概率只需要罚钱就可以了。
Poker组的那两个人松田阵平留着他们也没有什么用,反正也送检了,让云居久理拿来当个筹码也不错。
直到现在警视厅的人还没有对Poker组做什么。
想必小风他们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中条青方也就放心了。
既然这样。
身为老大也不能见死不救,交点罚金没什么,先把人弄出来再说。
他点了点雪茄,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却做出了几番抉择:“我知道和律师打交道是讲究礼尚往来的。说吧,我有什么能给你的?”
云居久理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在后天庭审现场帮我出庭作证大和花子要变卖手里所有股权房产就行。”
中条青方的表情依旧冷冽:“大和花子可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我为什么要为了你出卖我客户的信息?”
云居久理摆摆手:“不不不,我得纠正你一下。你不是为了我出卖你的客户,是为了那两个哪怕会被判刑也绝对不出卖你的忠心耿耿的下属。”
还是那句话。
云居久理又换回了当初在律所时的那副无辜表情。
“中条先生,你愿意为了自己的下属重获自由,而出卖你的客户少赚点钱吗?”
“……”中条青方。
“云居小姐,再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律师了,你这种不择手段的性格我很欣赏。”中条青方。
半个小时后。
不择手段的为了能够赢官司,愿意和黑丨社会做交易的云居久理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中条青方得到了一份原谅书。
大和花子要离婚的原因,她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就是解决另一件事。
确定北村河没有出轨。
“云居桑,你打算怎么解决啊?”栗山绿问。
云居久理从抽屉里翻找出来一个照相机,递给栗山绿,然后说了一句:“现场模拟。”
栗山绿微怔:“啊?模拟?怎么模拟啊?”
“当然是找一个身高和北村河差不多的男人模拟了。”
松田君就很合适。
然后,云居久理回忆了一下照片上的姿势,打定主意的拿出手机开始给松田阵平编辑短信。
——“可以帮个小忙吗?事后必有重谢。”
*
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三系。
白鸟任三郎扶着墙走进来的时候,身上板正的制服沾满灰尘,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看起来状态也很疲倦。
他在松田阵平对面入座,然后直接往椅子上一趟,感叹道。
“每次出现场,真是要扒一层皮啊。”
松田阵平没有抬头:“你还没习惯呢?”
白鸟任三郎锤了锤自己的肩膀,叹了口气:“你这精力旺盛的家伙就少说些风凉话吧,不过你在看什么呢?十年前的千田故意伤人案啊?你看这个干嘛?”
“闲着没事,随便看看。”他说。
“那你是真的挺闲的。”白鸟任三郎挣扎着站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倒一杯冰水醒醒困。看了一眼警视厅墙上挂着的时间,他回头问道。“都这个点了,你不回去吗?”
“不回。”他说。
白鸟任三郎看他这个状态好像有点奇怪,笑眯眯道:“吵架啦?”
“……”松田阵平。
白鸟任三郎站在饮水机旁,给坐在位置上一脸深沉的家伙也倒了一杯水,笑道:“虽然你这个家伙有的时候能气死人,但我知道你面冷心热。云居律师住院的那几天,你的状态也跟着很差。医院打电话说云居律师失踪的时候你看你那个样子,我可从来没见你那么慌张过。”
水杯摆在他写写画画的手边。
白鸟任三郎低头看了一眼他记录下来的东西,问道:“你记这个案子干嘛?这个千田不是下个月就出狱了吗?”
写字的笔尖一顿。
松田阵平抬头:“你说什么?下个月?不是明年吗?”
“啊,说是在狱中表现挺好的,有三个大功,提前出来了。”
松田阵平微微蹙眉,眉眼被台灯的光泽映射得略微发沉,随后他把白鸟任三郎说的这句话也记录在了纸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查这个案子。
白天的时候在律所,他看到云居久理对案件的渴望。
她那么强烈地,想要接委托、出庭。
是为了什么?
拿到第一笔酬金,然后呢?
离开他吗?
白鸟任三郎摁在饮水机的开关上,水流淅淅沥沥地落在玻璃杯中,把他的心也搅乱了。
以前还会经常跟萩原开玩笑,说自己喜欢什么什么样的女孩。
其实无非也是看那个家伙被女孩围得团团转的样子很烦,所以就拿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作为借口推掉其他女生递过来的粉红泡泡。
他可懒得跟萩原学这样的出风头。
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孩子相处。
男生之间如果有一些话题发生了争执,或者是看对方不爽还能用拳头来解决。
对女孩总不能这样吧?
那家伙在世的时候,天天说他也像一颗炸彈似的,上警校之前只有他这一个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
松田阵平也承认,这个幼驯染应该是他一生唯一的挚友了。
唯一一个,了解他的人。
降谷、诸伏他们嘛,肯定还是要比萩原差一些的。
萩原牺牲之后,他就更懒得应付恋爱什么的了。
也懒得拓展自己的人际关系,独行在复仇之路上。
因为……不想要身边的谁再离开了。
松田阵平把最后一笔记完之后,拿出手机,点开编辑邮箱页面,在上面啪嗒啪嗒点击着。
距离他现在在编辑的信息上一条是——
【医生说她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办法恢复记忆,萩,我不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她,因为她好像很在意自己之前的记忆。被她知道我隐瞒这件事,大概率会生气吧。ps,请教一下,女人生气怎么哄?[未读]】
而现在这一条是——
【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难关了,简直比在摩天轮上做出抉择的时候还要困难。ps,请教一下,感觉怎么培养?[未读]】
“滴滴——”
有一条最新短信进入,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信人是备注名【小炸弾】。
内容是——
【警官先生,市民求助。可以帮个小忙吗?事后必有重谢。[已读]】
白鸟任三郎还在接水,等待水杯蓄满的时候碎碎念道:“反正不管怎么样,就算你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事但还是要大度一点,低个头,去认个错嘛。再委屈也没办法啊,谁让我们是男人呢——哎?松田?松田??”
一回头的功夫。
原本坐着人的凳子空了。
强行犯三系的办公厅大门微微晃动着,明显是刚刚有人走出去还没来得及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