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
有人阴气森森地被抱着走在后面。
“咔擦。”
一名留着利索短发的女生正好用拍立得捕捉到了这一幕。
辉夜认识她,是一位来自中国的留学生,和火神大我一样,都是这学期结束之后,就要转去东京其他院校读书的学生。
米琏拿着拍立得的照片跑过来,献宝一样地聚到辉夜面前:“大筒木老师,今天我正好和朋友们在校园里留影,这张照片送给您~”
她搓了搓手,脸上绽放出每个颜狗都熟悉的微笑:“那么待会儿,可以有机会和您一起合影吗?”
辉夜看了一眼照片,只能说米琏按下快门的时机非常巧妙,把每个人的形象都精彩地捕捉下来。
尤其是叶藏像失去生气的假人一样放松地瘫着,脑袋上的黑发和另一侧的小腿,都是随着步行晃晃悠悠。
唔,也许用生无可恋这个词来描述会更好?
米琏踮脚看了一眼,对上那小男孩的视线时,却不由自主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疑惑地朝天上看了眼正耀眼地绽放着光芒的太阳。
奇怪,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冷呢。
她不多想,贴心地帮助空不出手的辉夜,把照片塞进了中也的衣服小兜兜里。
中也朝米琏甜甜一笑,认真地拍拍口袋,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把照片丢掉。
本来因为突发情况,中也还以为自己不能够和妈妈拿着相机在校门口留下照片纪念了呢。
毕竟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虽然还没有去学校正式学习国文,但中也心底也有一点小小的愧疚情绪。
医务室并不遥远,在校园当中,意外发生可能性最大的场所就是运动场地,尤其是足球场和篮球场这两个高危地点。
所以,一般的医务室都会直接设置在附近的室内体育馆里。
他们抵达医务室的时候,高河校医也正好刚上班,还在整理新到的物资。
装在棕色瓶里的碘酒、冰柜里的冰袋、消肿镇痛的喷雾,还有......
叶藏动着鼻子嗅了嗅,从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敏锐地嗅到了他最爱的味道。
是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干净绷带!
“......所以我想带这孩子来医务室看看,给擦破皮的地方做个消毒,而且他还说自己头晕不舒服,”辉夜跟校医聊着情况,“我实在有点担心这孩子会出现中暑的情况。”
高河校医盯着那件大衣,很难不理解为什么辉夜会有这样的猜测。
校医从药柜里找出酒精棉球和碘伏,这让叶藏的心里有点失望。
绷带呢?
受伤之后不是都要用绷带包扎伤口吗?
听见他的问题,高河校医笑起来:“只是擦伤,用绷带包裹反而会导致伤口闷在里面,不容易痊愈。”
伤口并不严重,两只手掌根有些破皮,接触面都很干净,没有小砂砾之类的杂物入侵肌肤。
校医拿着酒精棉球消完毒,正要去把大衣的袖口向上挽起,原本还乖乖地上药,并且努力游说校医给自己一卷绷带的男孩,突然间就缩手打开了校医的手。
“别碰我!”
叶藏警惕地往后坐了点,把大衣的袖子又往下拽在手心。
校医抽痛地嘶了一声,神情也变得有点不好:“你干什么?”
他站起身,拽开白色的帘子,走到正在用视力检测表玩闹的辉夜母子面前,脸色隐有怒气:“这孩子怎么回事,我好心想给他看看手腕上有没有伤口,结果你看他把我打的。”
高河校医伸出手,手背上微微泛红。
“辉夜小姐,你知道的吧,来医务室也都是需要收费的,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免费给这小子看伤。”
辉夜蹙眉,她刚才正在和中也互相测视力,并没有留神拉上帘子后里面发生了什么。
她朝高河校医点点头:“医药费我会付给你的。”
然后走进内室,拿起一支新的酒精棉球,语气认真:“叶藏,我问你,身上还有没有被消毒的伤口吗?”
黑发又一绺一绺地垂落在脸前,男孩低着头,用一种防卫性极强的姿势团坐着,但声音却和刚才高河校医听到的截然不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刚才这个叔叔突然想拉我袖子,我有点害怕。”
辉夜挑眉,没有作声,放下酒精棉球,拿过那瓶碘伏:“那现在方便上药吗?你也可以选择自己动手。”
叶藏老实巴交地伸出双手,仿佛刚才的都是一幕虚假的闹剧。
高河校医把使用的药品登记入册,本来只是有点好心被当做驴肝肺的火气,不一会儿就消下去了,然而走过来的时候,又看见那件不肯脱的黑色大衣把洁白的病床都弄得脏脏的。
他眉毛皱得像要打结一样:“辉夜小姐啊,你都是哪里捡来的小孩啊,怎么这么脏,仔细闻闻,房间里都有点臭味。”
要不怎么说黑色是最能够藏污纳垢的呢。
他恍然大悟似的叫喊起来:“不会是离家出走的小孩吧?还是流浪汉?”
辉夜早就听闻过医务室的高河校医是一个性格婆婆妈妈的洁癖,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能当着叶藏的面直接这样说。
难道她抱着这孩子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闻不到吗?
真.臭小孩。
可无论是离家出走还是命运悲惨地孤儿在流浪,也总得慢慢处理吧。
然而,名为叶藏的男孩就像是压根没听见高河校医的话似的,一点动静就无。
“我会去联系警察或是福利院。”
辉夜也有点头疼,毕竟自家的中也宝宝那么乖,她还以为等到自己会因为小孩的问题哭闹时,说不定会是中也的青春期呢。
先不说自家有没有富裕到能够任性地去再收养一个孩子,但从叶藏碰瓷上来的那一刻,就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这小半年来,辉夜也确实总是会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只有一个孩子,应该有两个孩子,而且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那种典型的相爱相杀。
融洽中带点嫉妒,冷淡时又会偷偷关心。
即便如此,也不代表着辉夜会像是随随便便的就给中也找个兄弟姐妹!
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商人父亲,直接选择自己遇到的第一朵玫瑰作为送给女儿贝尔的礼物。
听到这句话,叶藏终于有了反应,他仰起脸蛋,泫然若泣地说:“夫人,可是我不想去警察局和福利院,您可以——”收养我吗?
辉夜眼疾手快从旁边捞出一个待用的冰袋,一把摁在叶藏的额头上,一个用力,把人直接摁倒在枕头上。
“嘘,别说胡话,瞧你中暑这么久,都神志不清了。”
她并不是在瞎说,这么热的天气,穿这么厚,却没有从叶藏的体表注意到散热的薄汗,只能说明体内的冷热调节机制已经因为持续高温失去作用。
俗称中暑。
也难怪这小子会说冷,对外界的温度已经失去准确地判断了。
“要么用冰袋紧急降温,要么用酒精擦拭体表散热。”辉夜拨开那几缕黑发,让冰袋贴着额头,好声好气地询问道:“我还是建议你先把外套脱了吧。”
叶藏果断改口:“冰袋就够了,我突然发现,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头晕”
“但是夫人,我是绝对不会去福利院和警察局的。”
那双鸢色的眼睛少见地流露出冷色,在光线下淡得令人有点心惊胆战。
在外室乖乖自己对着视力表测完两只眼视力的中也哒哒哒地跑进来,扒着帘子探头问:“妈妈,我们今天还能去学园其他地方看看嘛?”
辉夜冷情但不冷心,尤其是划入自己圈子里的人,基本上都能够收获一个良好的态度对待。
而待在最中央的中也,更是她永远的第一选择。
她把电解质水放到床头柜上,支使中也去跑腿带话:“中也,我们马上就好,你先去跟高河叔叔说一声,更换床单和电解质水的费用都算到我的账上结算。”
然后拿过靠枕,微微抬起叶藏的上半身,给他垫在身后,嘱咐道:“多喝点电解质水,能恢复地更快。”
叶藏冷冷地打量辉夜脸上极其标准的关怀表情,蓦然森然地笑起来,一个仰卧起坐,赶在辉夜起身前凑近,冰袋滑落,沾着水珠的额头抵到女人的肩膀上。
“我说夫人呐。”
“其实你早就知道看见我站在路灯边上,也清楚我是故意撞到您的宝贝儿子变成受害者的吧?”
“您似乎,在扮演一个符合所有标准的完美母亲呢?”
自始至终,某小兔崽治真正感兴趣想接近观察的同类,就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