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令牌的事很快得到解决, 燕宁也不磨蹭,集中精投入到眼前验尸大业中来。 死者约莫五六十岁的子,正双目紧闭直挺挺躺在一卷破草席,因为是死了不久就被黄大夫妻拉来医馆, 身体尚有余温, 只有部和手足部位有点微冷的感觉。 一般来说人在死亡后, 热量的产生中断, 尸体就会逐渐冷却,直到与周围环境的温度达成一致,也就是完全尸冷。 是在冷却的过程中, 不同的部位冷却速度是不同的, 同还会受到季节温度甚至是胖瘦因素的影响。 “死者黄成死亡间在两到个辰左右,经出现淡紫色尸斑, 指压褪色,下颔处现尸僵。” “两眼角膜轻度混浊,双眼睑、球结膜苍白,口唇黏膜轻度发绀, 齿龈黏膜未见异常,口腔内有暗红色分泌物流出,双手指甲床轻度发绀...” 燕宁还是先做的体表检查, 死者尸体表并没有什么致命损伤,燕宁留到他口角, 颈部都有流涎的痕迹, 且嘴唇部都有些乌青, 这也是刚才岑暨为会是不是中毒的原因。 燕宁挑了把趁手的轻薄柳叶刀, 动作轻巧划开死者喉管,然后就见气管腔内有少量的淡红色泡沫状液体。 燕宁眉头微颦, 一直留着燕宁动作的岑暨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忙:“怎么了?” “没什么,”燕宁摇头:“就是怀疑死者或许有点肺水肿或者心衰。” 知道这些专业词岑暨或许听不懂,现在燕宁也没工夫去作进一步详细解释。 见燕宁不欲多说,岑暨虽有心,看她凝神专注验尸的模,岑暨还是将到嘴边的疑咽了下去,只在心中记了一笔,预备等忙完了找她解惑。 燕宁手下动作不停,很快就来到最刺激的剖验环节。 胸腹腔被锋利的剖尸刀划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瞬间蔓延开来,露出里头血淋淋的脏器。 虽然经不是第一次围观了,每次看到这一幕,秦执觉得他还是有些接受不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儿让人几欲作呕,秦执忍不住抬袖子捂住口鼻。 “死者胸腹部皮肤、肌肉无出血,胸骨、肋骨无骨折,胸腔内未见积血、积液,肺表呈暗红色,切淤血...” 见燕宁经伸手探向了胃,秦执下识往后退了两步。 燕宁没有留秦执的动作:“死者胃部松软呈扩张状态,胃壁有点、片状黏膜下出血。” 燕宁也不含糊,直接就用刀将胃部划开,对喷涌而出的酸腐味道恍若未觉,燕宁还在留神细观:“死者胃内有大量分泌液和未消化完的食物残渣。” 为了看清楚胃内到底有什么东西,燕宁又拿起了让秦执敬而远之为之胆颤的熟悉圆勺。 眼睁睁看着燕宁从胃中舀出一勺不明液体,秦执眼尖还看见了一坨坨的东西,好像是粗粮苞米啥的,秦执感觉自己的胃经在开始闹腾。 所以,世子是怎么做到在没有任防护遮掩的情况下还能不改色的呢? 呃...或许改色了,看不出来。 燕宁还在拿着镊子在圆勺内舀出来的那坨不明物体中仔细翻查,就在秦执扛不住准备溜号的候,只听燕宁雀跃惊喜声音响起:“找到了!” “......” ... 医馆外,前来围观的人只增不减,原本还算宽敞的路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众人注全集中在那扇紧闭的医馆大门,就等着里头人出来宣布最后结果,看究竟是医馆误诊致死还是黄大夫妻蓄门闹事讹诈。 “都散开都散开,官府办案,闲杂人等休得围聚。” 一阵叮当哐啷的声音自外围响起,伴随着男声厉呵,众人下识回头看去,就见一队穿着官服的衙差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个身穿捕头公服的中年男人。 如果燕宁在这儿就会发现,来的还是个熟人,恰是刚刚在江边起过争执的大理寺周捕头。 “陈,陈大夫,衙差来了。” 只见一个老仆挤了进来直奔陈大夫,略喘了几口气平复好呼吸,方才指着周捕头冲陈大夫道:“陈大夫,这是大理寺的周捕头,有衙门官爷给咱们做主,晾那等泼皮无赖也不敢在咱们医馆闹事。” “难怪陈大夫说衙门的人会来,原来是让张伯报官去了。” 药童见了老仆,瞬间明白过来,这老仆是医馆负责洒扫的杂役,刚才黄大夫妻俩过来堵门闹事的候,陈大夫见情况不对就让老仆张伯趁乱出去报官。 张伯本来是准备去京兆府报案的,却在路恰好碰见了带人巡逻查街的周捕头,张伯大着胆子将人拦住,一是大理寺的捕头,立马就将医馆的情况说了,求周捕头过来做主。 而周捕头一听死了人,自然也不敢含糊,赶忙就带人往这边赶来。 一见官差过来,刚才还有些骚乱的人群立马就又安静了下来。 周捕头前,锐利目光一扫,准确落在了陈大夫身:“你就是这医馆的陈大夫?” “是。” 陈大夫前,恭敬朝周捕头作了一揖:“正是在下。” “谁是苦主?” 顺着围观众人的目光看去,周捕头一眼就瞧见了挤在一旁的黄大夫妻:“就是你们来医馆讨说法的?” “是,是...” 刚才秦执给他留下的印象过深刻,加周捕头也是一脸凶悍,黄大现在看见官差就有些发憷,心翼翼恭声:“的见过官爷。” “不是说闹出了人命么?” 周捕头环顾一圈,却没见到所谓的尸体,不禁拧眉:“死者在哪儿?” “回,回官爷,在里头验尸。” 周捕头:“?” 顺着黄大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那扇还处于紧闭状态中的医馆大门。 周捕头眉头一拧,自己都才来,连仵作都得现派人回衙里喊,这会儿又搞哪门子的验尸? 像是看出周捕头的疑惑,陈大夫轻咳了一声,前一步:“回大人,现在是提刑衙门的仵作在里验尸。” 周捕头:“!” 几乎是在陈大夫话落的瞬间,周捕头就下识瞪大了眼。 提刑衙门、仵作...几个关键词叠加,方才江边那一幕瞬间涌入脑海,周捕头几乎是脱口而出:“里头验尸的难道是燕姑娘?!” 陈大夫:“?” 将周捕头的反应尽收眼底,陈大夫还有些诧异,这位大理寺的周捕头莫不是与那位姑娘认识? 不过能让周捕头第一间说出字,看来那位姑娘确实是提刑衙门的人无疑了。 “正是。” 周捕头:“!” 居然还真是! 周捕头突然就不知道该露出怎一副表情,他都要怀疑今日是不是走背运不适合出门查案,不然为走哪儿都能被提刑衙门的人捷足先登截胡。 刚才陈奔的案子是,现在医馆闹事的案子也是...不过提刑衙门的人不是应该去查陈奔的案子么,怎么好端端的又管起这来了? “头儿,既然提刑衙门的人经来了,那咱们是不是先撤?” 旁边衙差显然也是经历过江边抢案“大战”的,一听这会儿又遇了提刑衙门的人,顿就觉头皮一阵发麻。 虽说刚才吃瓜吃的很愉快,心惊胆战也是真的,还不如麻溜远点走,免得又要来一波武对峙。 毕竟鬼知道岑世子是不是也在,他们现在这边可没有沈少卿给撑腰。 周捕头虽然看不惯提刑衙门的行事作风,却也不正对。 刚才江边横竖都是自己人,落败丢脸也丢不到哪儿去,这会儿这里这么多人围着,要是落败没讨着好可就要沦为满盛京城的笑柄了。 周捕头当机立断就要招呼手下人离开,可还没等发话,就听“吱呀”一声闷响,紧接着就是围观群众兴奋声音:“出来了出来了...” 周捕头下识侧头看去,果然就见一道熟悉倩影自门内大步踏出。 眉如墨画,纤秾合度,不是那位燕姑娘又是谁? 见周捕头顿住不动,衙差声:“头儿,咱们不走么?” “不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捕头踌躇片刻,下定决心:“先看看情况说。” 燕宁一出来就发现了周捕头等人的身影,毕竟就站在门口还穿着官服,要是看不见才眼瞎,不过燕宁现在的心思并没有在周捕头等人身。 在围观众人热切目光中,燕宁直接就转步走向黄大。 也不等黄大开口,她直接就:“死者临死前你可在旁边?还记得当是怎么个情形吗?” “啊?” 燕宁言简赅:“将死者临死前的表现症状都描述一遍。” “啊?” “啊什么啊?” 见黄大一脸痴傻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来,秦执不耐烦,抬手就给了他脑门一下,粗声粗气:“没听燕姑娘说叫你将死者死前的表现都说出来吗?这才过去了几个辰,你总不会都忘了吧!” 将秦执的暴行径看在眼里,大理寺衙差咽了咽口水,声:“先前沈少卿还总说咱们行事过粗暴,现在看来咱们可比提刑衙门这些人强多了,一个个不会动刀就是动拳头的,这哪儿像衙门官差啊。” 周捕头:“......” 见秦执一脸凶神恶煞,黄大总算回神:“今日我吃完早饭就下田去了,还是后来我媳妇儿来田里喊我才知道我爹出事了,死前究竟是怎么个情形我还不清楚,不如我媳妇儿?” 说着,黄大就一把将旁边站着的妇人拉了过来:“你来给官爷们说说。” 黄大媳妇儿脸色有些发白,略畏惧看了一眼秦执,方才咽了咽口水道:“那会儿我正在溪边淘洗衣裳,等我洗完衣裳回去,就见公爹倒在地浑身抽搐舌头麻地连话都说不清楚,还不停的作呕流涎翻白眼,旁边桌子放着的药碗也被打翻摔碎在地,我当就给吓坏了,忙去田里找我家男人。” “我出去的候公爹还有点识,可等我与我家男人回来,就发现公爹经倒在地没气了。” 黄大媳妇儿搓着衣角:“明明早吃饭的候都还好好,我去淘洗衣裳前也跟公爹说了话来着,没到回来公爹就成了这副模,当公爹说是要吃药,不是那碗药将公爹送走的又是什么?” 燕宁又仔细了几个题,黄大媳妇儿都一一作答,虽然有些紧张磕磕巴巴,燕宁留神观察,也并未发现她有说谎的迹象。 “大人,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被这庸医的药给害死的?” 黄大有些迫不及待。 徐大夫也前两步:“燕姑娘,敢可查出黄成的死因了?” 燕宁扫了两人一眼,缓声:“如果我的猜没错的话,死者黄成是因为乌|头|碱中毒。” “乌|头|碱?” 黄大一愣,显然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虽然不知道乌|头|碱是什么,中毒两个字他还是听清了的:“我爹果然是被你这庸医给毒死的!” 见黄大捏着拳头就要去揍徐大夫,秦执赶忙眼疾手快将人拦下:“都让你老实点了,这会儿当着我们的都敢打人,反了天了!” 黄大怒气冲冲,嚷道:“这庸医都将我爹给堵死了,难道还挨不得两拳打?” “你急什么?”秦执照头又给了他一下:“案子结果都还没出呢,你说是陈大夫就是陈大夫?” 秦执反手扣着黄大,不叫他挣扎,而陈大夫在听见“乌|头|碱”这个字的候就愣了一下:“姑娘的思是说,死者是因为川乌中毒?” 燕宁没有第一间回答,而是将手中帕子递了过去,陈大夫揭开一看,就见里头裹着一块差不多大拇指指甲盖大的木系根茎物。 “这是刚才从死者胃中发现的,你是医者,对草药啥的应该比我更熟悉,你看看这是什么?” 陈大夫:“......” 一听说这东西是从死者胃里弄出来的,陈大夫手不禁还抖了一下,有些不敢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弄”发。 他忍不住看了燕宁一眼,见燕宁神色自然一副习以为常的子,陈大夫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敬。 他虽为医者不惧生死,若论大胆,确实还是比不过仵作。 这姑娘...不简单呐! 陈大夫凝神细看片刻:“似乎是川乌。” “你确定?” “不会错。” 陈大夫淡淡一笑:“陈某行医十几年,就算是碾成末的草药混在一起,陈某也能一闻知,况且川乌本就不是什么稀罕药材,在下绝不会认错。” “没认错就好。” 燕宁点头。 “死者死前症状有浑身抽搐,口舌发麻,呕吐流涎,而从尸检结果来看,死者胃膨盈,胃壁松弛,有粘膜点状出血这些都符合乌|头|碱中毒特征。” 燕宁将帕子收了回来,看着陈大夫:“要是没记错的话,川乌是可入药的,主治风寒湿痹、关节酸痛或麻木、跌打损伤等...” “在下知道燕姑娘的思。” 燕宁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大夫打断。 只见陈大夫色稳沉:“川乌具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之效,可以用来入药,是其毒性也大,所以生乌块不能直接使用,而是需要先经过炮制水解使其毒性降低之后才可作药用,且在用药之也需严格控制剂量,不然很容易导致中毒事件,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昨日在下开的方子中并没有川乌这味药材。” “医馆里的一应药材都有登记在册,像川乌草乌这种带有毒性的药材在收来之后就处理过,为了方药性的发散,一般都是磨成粉末之后入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陈大夫声音和缓:“而方才那块从死者胃内取出的川乌显然是未经过处理的生乌块,且不说现在我医馆中没有,就算是有,也断不会直接拿生乌块配药。” 在发现死者胃中有未消化的川乌之后,燕宁确实是有疑心会不会是医馆配药的候将药材给弄混了,错将毒性强大的生乌混进了死者的药中。 毕竟乌|头|碱的致死性很强,未经炮制的乌头不过五克的份量就有可能引起中毒,特别是在煎煮或者浸泡之后,吸收性更强,毒性扩散的也更快,就刚才那块指甲盖大的生乌足以让人中毒。 “昨日来诊的患者的药都是谁配的?”燕宁。 “是,是我。” 药童神情略显紧张:“陈大夫说的没错,昨日配的药中没有用到川乌的,而且这种大块川乌现在医馆里没有,都经磨成粉了,而且每次取用了多少克数也都有记录,您若要看册子的话的给您取来。” 陈大夫做事很是严谨,讲究一个处处留痕,不拘是脉案记档还是药材配置取用都要求有详细记录,这会儿正好派用场。 很快药童就当真将册子与所剩的川乌草乌等几种乌头属的药材都拿了来,现场过称,一一都能对,也证明了陈大夫所言属实,如果医馆的药没题,那... 燕宁看向黄大:“你爹的药都是谁熬的?” “是我爹自己熬的。” “对,”黄大媳妇儿点头:“他药拿回去之后我们都没经手。” 那就奇了怪了。 医馆开的药没题,死者黄成又是喝了药才出事的,而且从胃里还发现了生乌块... 燕宁正凝神思索,就听陈大夫突然道:“我记起来了,昨日黄成前来诊的候曾提了一嘴,说他腿疼有一段间了,吃了不少偏方,或许是他找的偏方中会有川乌也说不定。” 民间偏方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若是自行挖了川乌来炮制药酒喝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这也不失为一个新思路。 燕宁立马黄大:“你爹之前可有求什么偏方?” “这...” 黄大支吾说不出来。 “我起来了,是有偏方。” 黄大媳妇道:“公爹腿脚不利索好一段间了,回村里来了个游医,他就叫人门来看了,花了十文买了罐什么药酒,说是能治腿,那里头就只有一截拇指大的枯树枝,他还当个宝似的。” 黄大媳妇撇嘴:“要我看他就是被人给骗了,还药酒呢,喝了这么些天都不见好。” 药酒? 燕宁心中一跳,突然就有个猜测:“那药酒还在不在?” “药酒倒是还在。” “你们家住哪儿?” 黄大一愣:“城外十里处的黄家村。” 十里... 燕宁原本还准备说她跟去看看,结果一听黄大居然住在十里开外的城郊,她顿就说不出话了。 十里可不近,就算是骑马至少也得一个多辰,来回一趟折腾下来,今日估计也就不用干别的了,线索都经到这儿了,总不能弃之不查。 燕宁正颦眉思索,待看到还守在这儿一言不发看热闹的周捕头等人后,她脑中灵光一闪,顿计心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周捕头。” 只见燕宁笑脸盈盈:“有兴趣查个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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