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对岩崎警官下手的人, 夏油杰心里有数。
把所有的一切都串起来。
从最早的车站袭杀,到道成住持被围杀,加上现在对岩崎警官的设计, 不难看出背后一直有人在针对铜雀庙。
铜雀庙的前辈们给了他答案。
“羂索?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的夏油杰是那么想的。
“他不晓得用什么方法得以长存于世间, 之后就一直潜伏在咒术界的阴影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 二代住持的脸色很平静。
“他是第一个主动脱离铜雀庙的道士。”
“他所寻求的,是像两面宿傩那样的道路。”
其他的住持们补上了二代没说完的话,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意思。
我们的理念不同。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沉思了良久, 夏油杰最终长呼出一口气。
事情现在变得复杂起来, 尤其是知道自己的对手里有一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这让他压力倍增,但并不畏惧。
他必须要办一场成功的送仙仪式, 不然事情就会朝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方向滑去。
但是对于送仙仪式是否能成功,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多少底, 甚至书里的前辈们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近千年的推演, 他们尽可能的遮掩了天数,但以失败告终;竭尽全力, 最终也只能算到变数大概在接下来的两到三年内。
时机稍纵即逝, 他不得不停留下来,好在那一丝机会出现的时候, 拼尽全力抓住。
……
对于羂索而言,这两年他也没闲着。
首先他稳住了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是他手里的底牌之一, 但是底牌如果暴露出来,那就不叫底牌了。
“两年后, 我会给你找到一个世间仅有的对手。”
两面宿傩对他的言语嗤之以鼻,但是因为特殊的复活方式而陷入了沉睡, 偶尔偶尔的清醒, 也只是睁了睁眼, 确定周围的情况之后,又会沉沉的坐在高台之上睡去。
两面宿傩并没有找他讨要那剩下的19根手指,他们双方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
羂索绝对不会把这个东西给两面宿傩,也绝对不会带在身上,因为这是他和宿傩谈判的底牌。
而宿傩知道羂索钳制他的意思,但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恢复着状态,找准机会准备给羂索致命一击。
他们两个人彼此合作,又各自心怀鬼胎。
这才是他们关系的常态。
其次,羂索暗中联络上了咒术界的高层。
说实话,大部分咒术界的高层对他来说都是熟人,甚至有少数一部分人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所以他知道很多秘密,要命的不要命的,重要的不重要的。
只要他们想要,羂索就能拿出来。
而他的诉求也很简单。
“尽可能的拖六眼的后腿,全力对付铜雀庙。”
在这两点上,羂索和这些咒术界高层一拍即合。
“但是你的手中似乎并没有足够的筹码。”
羂索上一个身体的至交好友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如常。
也就是这句话,让羂索意识到,不管是咒术界还是铜雀庙,这千年来似乎从没变过。
铜雀庙不变的是那份固执,那份同第二代一样的固执,这让他感到恶心但同时又诡异的欣赏着。
咒术界不变的是那份无论何时都弥散在空气里的,腐朽的气息,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气息越来越浓,几乎快要质变成无声的死亡。
不过也正是那份固执,让他能针对铜雀庙设下三场伏杀,又正是那份腐朽,让他能够顺利拿到五条真留下的关于那份诅咒的研究资料。
说实话当那份诅咒资料到他手里的时候他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级别的资料,他只是用了些利益交换的手段,就轻松搞到了手。
五条真知道了估计会气的掀开棺材板跳出来。
道离知道了估计会把五条真直接按死在棺材里,然后质问他,这么重要的东西,留下来干什么,为什么不烧掉?
上面的情况发生的时候羂索会在旁边狂笑。
铜雀庙这些年来的努力成果他看在眼里。
他们不晓得用什么方法遮掩了天数,把魈身上的诅咒隐藏了起来,欺骗了时间。
就好像把一个完整的闭环切开,把一部分藏起,只留下他们想要的结果。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
某种意义上他们确实成功了,直到他拿到了五条真的研究资料。
世上能看懂那份资料的不超过三个人,恰好他就是那三个人之一。
所以那份资料被不明所以的五条家当作伴手礼送给他的时候,他听到了某种声音。
命运的声音。
想要玩弄命运的人必将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中。
所以他设计了很多场围杀,填进去了很多铜雀庙人的性命,这其中有道成的师父,道成师父的师父。
这些袭击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但是某种意义上都失败了。
但是不管怎样,这都是铜雀庙需要付的代价。
到了夏油杰那里,他才终于达成他的目的,亲手拼凑起被铜雀庙遮掩的事实,把偏离的事实拨回正轨。
离得到结果的那一天不远了,在既定的劫数已经被拖延了千年的现在。
接下里的时间里,他需要做好准备,用他从平安京到现在的积累,布置出最盛大的舞台,把那轮明月,送回到天上,让月光永远照亮人间。
……
对五条悟来说,这两年也不简单。
失去住持的铜雀庙发了疯,不管什么敌方和友方,发疯了一样按着三大家的产业锤。
某一段时间,身家缩水的甚至让五条悟都感觉到了牙疼。
不过借此机会他和高层那些老头子撕逼,一点一点的把咒术界的话语权全部收拢在手里,为了这个得罪了不少人,甚至有人在暗地里称他为“暴君”。
但是他不在乎。
因为还有另一件事情占据了他的心神。
初代六眼的笔记。
那本笔记似乎还有下册,他去找,没找到,问了书库的守卫才知道被拿去送人了。
他又想找那个人讨要,结果被告知对方数年前就已经死了,书册的下落也成了一个迷。
晦气。
不过还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所以他是怎么一抽就抽到那本笔记的,要知道五条家那么多年出过不少六眼。
但为什么,在他之前从来没有六眼看到过那本笔记?
这并不寻常。
碰巧铜雀庙的仙人遭到了诅咒,碰巧那个诅咒和初代六眼有关,碰巧他闲来无事抽出了那本初代六眼的笔记?
轻小说都不敢那么写。
反正五条悟不相信这些巧合。
所以按照那本笔记上写的,他开启了六眼,观测起了星空。
据说过往的一切都记录在星空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五条悟的六眼烧了好几次。
星空并不是寻常意义的星空,观测星空也不是开着六眼抬头看天。
那样很蠢。
星空是个抽象化的名词,观测的时候要求五条悟把自身的意识沉入六眼的世界里,借助六眼的维度观测过往留下的节点,那些节点太多,就好像天上的星星。
这才是星空的本质。
但是这样做也是有风险的,有不小的概率,五条悟会被六眼同化,变成怪物。
五条悟猜测两面宿傩就是被同化了,然后成为了诅咒之王。
这两年的观测也能够让五条悟得出一个结论。
某一段时间里,星空被人遮掩过,但就在不久前,所有的一切又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上。
之后后续会发生什么,五条悟也不知道,六眼只能看到从过去的节点蔓延出无数的丝线,最终汇聚到了一起,指向未知。
时间大概不会太久,所有的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五条悟想了想,决定去告诉夏油杰。
因为不管怎样,铜雀庙都是不可或缺的角色,同样的,咒术界也要早做打算。
这或许是一个陷阱,又或许是一个机会。
……
岩崎警官倒下之后,伏黑惠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
悔恨和不甘在他的心里疯狂的生根发芽,甚至一度让他产生了痛恨。
痛恨自己的弱小。
痛恨自己的犹豫。
痛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用那根墨绿色的羽毛。
但是表面上,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表现,他甚至还正常参加了学校组织出游,神色如常的去了那个他并不喜欢的石雕展览会。
那个展览是借来的,时间是十年。
站在展馆中央那座嚣张的石像面前,他开始神游天外。
他头一次认识到,他需要一些硬实的东西,比如实力。
毛茸茸并不能解决问题,有很多问题,只有靠硬邦邦的拳头来解决。
为了不让伏黑葵和夏油杰担心,伏黑惠只是在暗地里透透的给自己加练,他甚至去找了他老爸给他特训体术。
毕竟他爸看起来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效果很显著,而且他爸不会打他的脸,说不能让妈妈担心,在这一点上他们达成了共识。
但是在道术方面,伏黑惠的天赋有些差。
用夏油杰的话来说就是
“你的术式和方术的相性不是那么的好。”
铜雀庙的方术更适合无术式有咒力的人学习,这让伏黑惠一度感到灰心。
但是很快他就重拾自信,他相信他会用努力撬走道路上的障碍。
直到某天夜晚,他在庭院里练习画符的时候,从庭院围墙翻进来一只白毛。
他当时手一抖,手上的符纸就画毁了,咒力失控,符咒炸的他灰头土脸的。
愤愤的转头,他对上了一双蓝眼睛。
是五条悟。
五条悟看着他,没有丝毫翻墙入院的不自然,甚至还抬起了手,朝他打了一个招呼。
“哟,杰家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