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煜自己便也端起碗干了。嗯, 度数确实不高,顶多12度——15度。
他瞥了一眼旁边那桌。
大院里的人都在旁边那桌。八个大的带两个小的,也是加了两根凳子镶桌。
农村的席面, 林墨和孟家成这样的小孩是不算人头的,都是跟着大人坐。
上首的徐懋宁有些郁闷的样子。
程澜上了头席,他只能当普通客人。这个差距让他很有些别扭。
刚听支书讲,程澜替她的家乡做了很多。所以她坐头席这个位置, 席间的村民没有人不服。
而他,唯一一次能为国家出力的机会,还因为华国不参加莫斯科奥运会被剥夺了。
他目前只是一个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生而已。
甚至没有亲手挣过一分钱!
这个定位让他有些沮丧, 原来剥离了祖辈、父辈的光环他不过尔尔。
他自然不会同人去说‘我爷爷是谁谁谁’之类的。
不过,他是得做些成绩出来才行了。
不然,大院小一辈的老大这个名头实在是不够用。跟程澜一点都不匹配!
暂时做不了别的, 至少挣一个高考状元的名头吧。
说实在的,他以前面对程澜还自信满满的。
今天这个坐席的位置一下子就把他们之间的差距展露无疑。
甚至, 他们这一桌的人能坐到这么靠近头席的位置,也是沾了程澜的光。
而且, 村里人连米酒都没给他们这一桌上。理由是他们这一桌还是孩子!
他其实已经满十八了。但是被归为了和林墨、孟家成一拨的。
不过,这一桌也只有他满了18周岁,马丹阳都还差点月份。
林琅更是刚满17不久。
其他最大的就是邱鑫泉,高二, 即将年满17。
他们的感受没他深。
不过,看到程澜在家乡这么受看重, 也是有点刺激到她们了。
林景南也看到了这一幕, 他耸耸肩膀。没办法, 人得自己证明自己。
他还看了一眼高煊。看吧, 我就说目前只是矮子里拔高子, 勉勉强强能配上吧!
不过,徐懋宁来日的前途应该也是不可限量的。
高煊很有些理解徐懋宁此时的憋屈。
徐懋宁是生不逢时,正好遇上了这一届奥运会华国拒绝参赛。
而他自己当初也是阴差阳错去了北方,没捞着参战的机会证明自己。
如今离老大,感觉是一步远、步步远了。
所以听说他把毕业论文的初稿交了,寒假都要去执行任务,年都不预备回家过了。
他便赶紧跟着一道来了。
不然他再舒舒服服留在家里过年,差距就更大了。
当时他问老大这么拼干嘛,毕竟他已经领先这么多了。
那可是国防大学啊!专门给将军和省部级干部进修的地方。
他们36人能被特招进去进修,来日前程如无意外也是能到那一步的。
当时老大说什么来着,“有人太能挣了,不敢慢!”
当时高煊没搞懂他对标的人物是谁。
昨天忽然省悟老大对人家程澜妹妹怀着什么心思,他总算是明白过来那个太能挣的人是谁了。
那确实啊,一个家里如果女的太能干了,那压力就都给到男方了。
想到这里他瞅瞅林景南,成日防范这个、防范那个,自己身边就有条大尾巴狼却完全没生出防备。
还一次、一次把人带到他疼爱的侄女身边来。
还真以为大七岁都能当爹了、没危险了?
林景南没注意到高煊的眼神,他这会儿正惦记支书地窖里放了多年的那坛好酒呢。
他小时候跟着爹到这边来吃酒,支书拿了一些出来招待爹。
那酒可香醇了,他多年不忘。
当下喝了米酒就道:“这酒没劲,小女娃都能喝。支书你都不舍得拿好酒出来喝。”
支书有些恼的看着他,“我怎么不舍得拿好酒出来喝了?不是今年收成好了,我还不舍得拿粮食来酿酒呢。”
“你地窖里有一小坛好酒。”
支书楞了楞,“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我小时候看到过你打了一壶招待我爹。”
高煜轻道:“林景南,你还非得把老人家压箱底的好酒都喝了不成。哪有你这样的解放军?”
林景南比了个‘一’,“我就尝一尝,惦记好多年了。我现在是以侄儿的身份讨酒喝,大过年的嘛。”
支书道:“成,打一壶给你们都尝尝。”
说着叫过儿子交代了几句,又摸了一把钥匙出来。
然后他对楚锦程道:“那坛酒啊,还是快解放的时候你爷爷送给我的。他知道我就好这一口。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还说是什么绝版。”
楚锦程震惊地道:“那放了得有三十多年了!还有啊?”比他的岁数都要大。
“嗯。”
程澜闷笑两声。快解放的时候,是土改那会儿吧。
那会儿老地主是知道自家肯定要被清算,这才割舍了心头好啊。
她听爷爷说过,老地主是个嗜酒如命的人。
土地呢肯定是保不住了,就希望支书将来能护着他楚家后辈些。
支书后来维护楚家,没让他们太受小将们冲击。
除了因为楚家资助过八路,原来还有这壶酒的缘故啊。
这也是时过境迁,支书才不忌惮的说了出来吧。
不过楚家确实不是土豪劣绅。他们得势的时候,村里人平日遇到事还是伸出了援手的。
等开了酒塞子,香醇极了。
就连跟着自家老爷子喝惯好酒的高煜、高煊哥俩都有些动容。
支书亲自给头席的人都满上,这些人倒是都配得上喝他这酒的。
最后倒到林景南,他道:“支书、老叔,澜澜那杯我替她喝!她还是半大孩子,不能喝烈酒。”
程澜白他一眼道:“叔公,你替我留着。我以后长大了来找你讨。”
支书道:“行,剩下约摸还有一壶。我都留着等你出门子的时候喝。”
高煜笑了一下,那还是留到回门的时候吧。
出门子的时候那么多客人,回门的时候才都是自己人啊。
话说到这份上,林景南也不好再说替程澜喝的话了。反正下次他也能喝到就行。
程澜看看喝得美滋滋的小叔,本来想提醒他下午还有事的。
后来想想倒也不用这么严阵以待。
昨天徐晓海打电话了,说是下午要带人来给她拜年。
她便知道他说的是之前想从他那里掏好处的人了。
可能是最后称量一下他们的成色,也可能是知道她这里确实有军方背景来拉拉关系。
她便对小叔说体现他价值的时候到了。
她是假的大院子弟,但小叔可是货真价实的。
高煜一直在留意她,见状便小声问道:“有事?”
“外县的经销商下午要带人来拜年。没事,就这么着足够了。”
虽然小叔他们六个是便装。但徐懋宁、马丹阳一干人等全是穿的军大衣啊。
就连林墨和孟家成都穿的军大衣。
这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高煜本来想说有什么事需要林景南去办,要是这货喝高了他可以代为出面。
既然只是这样一件小事便没提了。
家里这么多穿军大衣的,确实足够了!
林景南倒是想着这茬事呢,但他低估了这个酒的力道。
回到家酒劲上涌的时候他还惦记着这个事。
于是把事情含糊托付给了高煜。
高煜满口答应,“你去床上躺一下吧,有我呢。”
高煊撇嘴,你还真当他和你的心思一样呢?
他看出来了,林景南是百分百以长辈的心思看待程澜的。但他怎么会误会老大也是同样的心思?
之后,高煜因为受人之托便一直和程澜一起坐在屋檐下说话。
徐懋宁在那边听到了几句,过来问道:“程澜,什么事啊?我能帮上忙么?”
程澜道:“你们都能帮上忙。”
她把事情说了,“总之你们就正常活动就好,旁的不用理会。”
林琅道:“还有人敢欺行霸市不成?”
马丹阳翻个白眼,“林大小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光与影永远是并存的,这种人肯定有啊。”
林琅不服气得道:“你要不是经常听夏老板和夏启东说一些事,你还不是不知道。澜澜,你和我们多说说。”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过来。程澜生意做得好,这是大院里公认的。
程澜挠挠头,然后道:“就那个退伍兵运输车队。如果不是开的淘汰的军车,并且是两个退伍兵跟车。这一路要平安把货运到Q县都不容易的。还有就是长途客车、邮政的车这种国营的比较安全。私家车的话,路上经常会遇到扎车胎、挖陷阱的。车一旦停下会发生什么就不好说了。最轻微的就是让司机给抬车的辛苦费。有些还可能打人越货的,甚至有些连车都抢走。不过这些我也是在批发市场留心听来的,没有亲历过。这两三年因为放开可以做生意了,坑蒙拐骗的坏蛋很多的。而我的生意之所以能做得还不错,也是多亏了货每次都能平安运到。不然被抢一回,估计资金链就断裂了。”
她和徐雷等人是相辅相成的。
也是因为社会上治安不好,昕姐和秦柳阿姨才选择在军区附近做餐饮。那一片没人敢乱来!
大院里的众人面面相觑,这确实是他们不太了解的一个领域。
他们看到的世界大多是花好朵好的。
至于高煜、林景南等人,缉毒都参与了,边境人口买卖等一些列社会黑暗面也都是接触过的。
他们也越境解救过华国公民。
所以大院这帮人在他们眼底真的是温室花朵。
虽然他们比这些人可能只大几岁,但经历大不同。
徐懋宁等人都很受触动。一年前开战,他们的岁数没轮上。
这一步就差了好远了!
高煜道:“不必沮丧,以后有你们的用武之地的。懋宁和丹阳不是要考国防科技大学么,还有林琅也想考入北二外。你们都已经有方向了。往这个方向去努力,肯定是有能为国出力的一日的。国家现在是很需要各行各业的人才的。只要你们按照自己的方向去努力,将来肯定也是国家需要的精锐。至于你们几个更小的家伙,也不用着急。都有机会的!”
他的话让徐懋宁三人想了想点头,
是,他们才十七八岁,大有可为呢!
高煜说着话题一转,“对了,你们期末考试的成绩如何?”
林琅道:“我保持了年纪第八,丹阳第一。徐懋宁二十八!不过他肯定下学期就追上来了。至于澜澜,她年级第二十四......”
程澜还没拿通知书就回来了,是林墨去她班上替她领的。
高煜点头,“都还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