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海看一眼冯瑶已经快要生产的肚子,自知理亏,便收敛了脾气走过去把小翠儿牵起来,“可有伤着哪儿?”
小丫头咬着嘴连连摇头,两手一搂他的腰趴进他怀里,滚烫的热泪湿了满襟,把穆如海这栋老房子激动得差点烧起了一把火。
“是爷不好,没照顾好你,你别哭了,哭坏了身子爷该心疼了。”
三姨太冯瑶坐在圈椅里,呸呸吐了两口葡萄籽,一甩手里的银签子,“酸的倒牙,扔了。”说完她擦擦手冷笑起来,“老爷,这可是在家里,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也不嫌害臊。”
“害臊?你看看你们一个吃斋念佛闭门不见,一个挺着肚子惹是生非,我好不容易遇见个可心的,当然要捧到心尖上疼。以后我院里的人谁也不准动一指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老爷稍等。”冯瑶从台阶上下来,收了冷笑反而一脸担忧,“老爷,您还知道穆家是您的呀?”
“你什么意思?”
“你们都退下吧 ,我有话跟老爷说。”冯瑶摆摆手示意下人都退下,穆如海看看她的脸色挥手让小翠儿也退下,然后三两步上台阶坐到了椅子上,一撩长衫下摆淡淡地问,“何事?”
“老爷这
些日子可曾离开过书房?可曾过问过家里的事儿?可曾出门会友探一探时局?”
“说重点。”
冯瑶撑着腰斟酌了一下道,“老爷,您还在呢?就有人捧高踩低欺负我们母子了,这明显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穆如海微微抬头斜斜觑着她,“缺你吃喝短你花销了?你的吃穿用度都是从我的账上扣得,我可记得隔三差五穆林就到我跟前报一次账,哪次你都从账上支走了大笔钱,我还没问你这些钱你花哪儿了呢?”
冯瑶被噎得暗暗咬了咬牙,面上依然带了三分委屈,“有老爷在自然是委屈不到我,只是您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几天前我让庆嫂陪我出门看医生,结果司机班竟然调不出司机给我用。”
“后来我一问才知道好几个司机都辞职不干了,还说咱们苛待下人。我从医院回来的路上,想着给老爷挑一件称心的玩意儿,结果去了宝玉轩,生意萧条,掌柜的跟伙计都在趴在柜台上睡觉。”
“还有好几家铺子都这样,顾客寥寥,我问过掌柜的,近两个月来生意大不如前,甚至有点入不敷出。”
冯瑶说着看了一眼穆如海的表情,定了定心神,“老爷,我听底下
人说因为您把生意从二少爷手里收回来之后他心有不满,暗地里使绊子才导致现在一落千丈的情况。这话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有人跟我诉苦我总得过问一下。”
“这么一过问才发现咱家现在快成一个空壳子了!”
“把给你诉苦的人找来我,我要亲自问问。”
冯瑶一听有门,直起腰来冲着门口的婆子摆摆手,婆子会意起身走了,没一会儿领过来两个管事。
“见过老爷。”二人下跪行礼,得了准许站起来先看了一眼冯瑶的神色,随后各自揣着手低头不语。
“听三太太说店里的生意一落千丈入不敷出了?”
“老爷明鉴,我们也是最近才到柜上的,仔细查账之后发现情况确实如此,甚至更糟。”
“什么意思?”
“店里的东西大多以次充好,就以宝玉轩里面的物件来说,大多都是赝品。这一个多月,我们不单没有卖出去一件,反而因为老客户上门赔偿了大笔银钱。所以……”
穆如海越听越心惊,这不是在亏欠简直是在亏他的命啊!
穆江在回廊口站了一会儿寻思小翠儿刚才的提醒,心头忐忑。本以为这一招已经拿捏住了老爷可以架空穆林,没想到百足之虫死而
不僵,三太太跳了出来。
穆如海可能不介意谁在他面前得了宠,但却十分介意有人动他的地位和钱,冯氏深谙其道。
他转身决定出去找个人商量商量,迎面碰上了临山,遂跟见了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走过去,“临山,借一步说话。”
临山揣着手点点头,“会长走的时候已经把穆家全权交给你处理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我眼下遇到点麻烦,需要您给拿个主意。”说着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你看现在怎么办?我就怕老爷缓过劲儿来坏了会长的好事儿。”
“会长不会怪你,再说不是有大小姐吗?你可以找她商量。”临山说完抬眼瞧见穆林领着个人拐到了三太太的院门口。
两人隔空对望了一眼,彼此 都有些不服气,他甚至看见了穆林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
啧啧,会长说过,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他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是肖家人吗?
“可是大小姐今天出去了。”
“那就等她回来,老爷就是缓过劲儿来也需要找人一一核实,这需要时间。眼下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儿需要你去办。”临山压低声音嘱咐了穆林两句,遂准备各自行事。
穆家后山,
穆寒亭甚少过来,母亲将他的性子养得极为沉稳内敛,从不做出格之事。
像穆寒山跟穆寒冬那样掏鸟窝满山跑的事从未有过,成年之后就开始独当一面做生意,更不可能过来。自然也从不知道过了那条河,穿过一片林子和荒草滩会有一条路联通内外。路有些泥泞,有些地方还积了一汪水散发着植物沤烂的臭味,
羊肠小道很隐蔽,埋在半人高的荒草间很难让人发现,若不是他发现天人道跟肖家的关系,根本不会留心家里人。
着人仔细查了一遍到底是发现了这条路。
几人从荒草间站直身子往外看去,尽头是一个往下的土坡,再往远处看去是另一座园子,占了整座山头。
“会长,我们去探过,那园子落着锁,只有侧门有一个老头守着,他说那园子平常甚少开放,只有初一十五主人家才会过来住上几日。他也没见过主人长什么样,每次来都是汽车直接开进门的。”
“那么大一座园子不可能不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找市政署。”
大高个点点头,“找过了,不过因为经手的人换了好几拨,所以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只有一个当初登记的姓氏。”
“不是姓肖?”
“姚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