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薇醒的时候是后半夜,眼前黑漆漆身边多了一个人的呼吸,腹中空空胃里边绞着疼。她往后退了半步窝进穆寒亭怀里,直到把人蹭醒才咂咂嘴道,“我饿了。”
啪,他抬手拉开台灯两手一捞把人抱紧,头搁在她颈窝里问 ,“外间热着粥,吃吗?”
“吃。”
“稍等。”他起身开门去了客厅,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端来一碗热气氲氤的粥,放了胡萝卜丁香菇末散发着阵阵清香。
她爬起来揉揉脸坐到床沿,抬手方觉胳膊都在打颤,一扭脸又瞧见露在衣领外的肩头青紫一片,勾起衣领只见锁骨往下直到胸口都是伤,跟挨了揍一般,淤青遍布。
“你……不知道什么叫细水长流吗?”说罢手一甩觑着他,“我胳膊疼。”
身为始作俑者,他很有承认错误的自觉,“有我呢。”说完细细地搅着慢慢地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这样可好?”
她张嘴吃掉边嚼边嗯了一声,手指在单子上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指尖对着搓了搓有点不对劲,扭头看一眼乐了,“你这也太敷衍了,不说成亲了连个求婚都没有。”
说罢抬起左手认真欣赏了一遍,戒
指很漂亮,宝石的光泽在灯下很是璀璨。
“张嘴。”他没回答倒也没耽误喂她吃饭,仔仔细细盯着她吃完才放下碗道,“你想要什么样的?”
她咽下最后一口饭抬眼看他,“没想过。”
他拿帕子给她擦擦嘴角笑笑,“可以慢慢想,昨天晚上算我预支的。”
啧啧,“穆会长,你可真会算计,这个也能预支?”她往后一躺滚了两下缩进被子里,指尖紧握慢慢闭上眼,“先睡觉,等我醒了再说。”
他应了一声去放碗,再回来她还真就睡着了,面对着他侧身而卧左手握拳攥着戴戒指的手指,眉心放松嘴角噙着笑。
他舒了口气,轻轻关灯偎过去把人抱进怀里闭上了眼睛,先睡觉,醒了再说。
有人一夜好眠也有人彻夜难眠。
彼时一间普通的会议室里,一屋子人正在开会,因为与会人员的特殊身份,看似普通的会议也瞬间变得高规格起来。
刘探长很荣幸地坐在了最靠里的角落里,听着耳边的窃窃私语,捂着嘴努力不让一个接一个的呵欠打得太明显。
傅呈山坐在上首没说话,左手边是沈司令,右手边不认识,据说是南京那边过来的,旁边坐着
吴子章。对面是机要处的处长,边上跟着傅伟业,依次往下是几大家族的代表,汪公子身边跟着穆寒青。
这会儿大声说话的是坐在靠后的人,矮胖秃头顶,叨叨个没完。唾沫星子在灯下跟喷水壶差不多,他自己没觉得不好,倒惹得旁边人叫苦不迭,只好拿纸遮着半张脸。
“他这个罪自然是罪大恶极,但是本身这证词就漏洞百出,在座各位都看看,什么叫指使杀人指使灭口指使偷尸体。做事情留这么多把柄不是明摆着让人来抓,我认为这纯粹是诬陷,是对党国人才的羞辱……”
什么玩意儿?一番话立时赶走了刘探长的瞌睡虫,他一激灵坐直身子看向喷壶先生。
这是想替总署长翻案啊!
果然矮胖子刚说完就有人出声附和,“他在那个位置这么久想要做点事还不容易?怎么会处处落下把柄。”
跟着又有人交头接耳,会议室里憋闷的气氛更加烦闷。
“看来这是有人在质疑咱们警局的办案能力啊,我看不如就让直接经手此案的刘探长来给大家说说什么叫证据确凿?”傅伟业一指神游太空的刘探长,马上引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刘探长,请。”
他只得站起来清清嗓子道,“总署长犯罪一事确实证据确凿,我这里有一个时间线以及事件分析图,大家一看自然一目了然。”说完他弯腰从包里拿出一沓纸人手一份发下去。
“各位可以看看,这个案子事件跨度很长,早在十几年前总署长还是县长的时候就埋下了祸根。”
傅伟业低头看了一眼纸上的内容,条理清楚证人证词时间点都一目了然,不由得抬头看了刘探长一眼,这是早就做了准备要在这里给人留下好印象,谋求后路来了。
倒是小看了他!
傅呈山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放下纸张扭头看着刘探长,“你是法租界吴局长手下吧?”
“是,也是吴局长把我从一名小警员提拔到了探长的,现在在总署任职。”
“做的不错,吴局长的能力我是相信的,要不然也不会教出吴公子这样的党国精英来。既然这样我就做个主,你以后做个总探长吧,好好为党国效力。”
啊!总署长的人选还没定,他就先一步登天了,这发展有点快啊。
一直不在状态的沈司令忽然哈哈一笑,朗声说道:“不愧是吴局长看重的人,做事很有头脑也很有条理,当
的了总探长。傅部长也是慧眼识英才的伯乐了,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傅部长慧眼……”
先前还在被人质疑的刘探长一下子成了总探长,仅次于总署长之下的警局二把手,这下谁还敢怀疑他的办案能力?
总署长的罪名就这么被敲得死死的了。
刘探长在一片恭贺声中落了座,抬眼看见了吴子章,跟吴夫人极像的那张脸上挂了一丝轻蔑和阴鸷。他回他一眼,也冷笑了一下。
白眼狼啊白眼狼,这小子当年还被人绑架过,要不是他拼命把人救回来,坟头草都两尺高了。
解决了总署长有没有犯罪的问题,重头戏来了,位置空虚自然需要有人填补,谁来呢!
人选有好几个,重庆南京方面各一个加上汪公子,三个人选各有优略谁也说服不了谁。书记员几进几出换了三壶茶水也没能解决。
刘探长偷眼看了看傅呈山再看看傅伟业,不知道两父子在想什么,俱是老神在在地看着旁人争得面红耳赤。
气氛重归烦闷,一声爽朗的笑声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刘探长看见来人一下子醒悟过来,这父子两不是看打酱油而是有备而来。
“宋某来迟,还望见谅!”